“当然不一样,如果效忠天子,那就一心为天子本人办事,只要天子开心,就算如灵帝一般荒淫无度,也只是想办法为其敛财,而不知劝谏。”
刘备脸一黑,要是说这话的不是陈谦,他都能一剑噼过去。这是什么混账话?拿他当十常侍了么?我可没兴趣当曹操他爷爷。
陈谦仿佛并未看到刘备的脸色,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倘若效忠汉室,便当以天下万民为己任,守公正斥邪恶,重铸大汉之荣光。未知主公,愿做哪一种?”
刘备低下头,沉默不语。陈谦见状,干脆直接了当的问道:“敢问主公,可有称帝之心?”
刘备却仿佛早就料到陈谦有此一问,也不惊讶,只是苦笑一声道:“若说半点没有,那是自欺欺人。看着我大汉子民深受冻馁之苦时,我也曾经想过,若是由我来当皇帝,百姓或许会好过一些。但是…”
刘备说到这里,突然站了起来,语气坚定的说道:“若是因为备一人之野心,致使生灵涂炭,备,于心何忍?况且备深受皇恩,如何能再窥伺神器?”
“天下早就生灵涂炭了,诸侯互相倾轧,哪里有一方乐土以供百姓安居?深受皇恩?您倒是说说有什么皇恩,谦怎么不知道?”
见刘备激动,陈谦反而无比平静,犀利的问道。
“主公啊!天下百姓盼望的,不过温饱二字。可就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无法被满足,为何?究其原因,其实都是皇室愧对百姓啊!您身为汉室宗亲,让您接任皇位,是在给您机会为刘氏先祖赎罪啊!”
刘备震惊的看着自家军师,这话,还能这么说吗?不由得低声自语道:“我能做得到吗?”
陈谦乐了,“又不是现在就让您登基称帝,先做着看呗,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刘备眼中的愤怒与迷茫此刻通通散去,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深邃,突然笑着开口问道:“早在为禅儿取名之际,子诚怕是就有了推我称帝之意了吧?或者,更早?”
陈谦并未正面回答,只是澹澹道:“谦之志向颇大,若非真正的雄主,撑不起来的。”
“哦?往日皆是备在言志向,倒是从未听子诚吐露过,今日可否见告?”
陈谦抬头望着蓝天,脸上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庄严肃穆,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语气缓缓说道。
“我希望天下百姓,都能足衣足食,有病痛缠身者皆可得到医治。我希望军中将士,个个能征善战,将我大汉的旗帜,插遍天下每一处角落。”
说到这里,陈谦突然回头,目光灼灼的直视着刘备。
“我希望天下贤士,不再只出于世家,每个人只要努力,都能得到一条进身之路。我希望这日光之下,再无冤屈不平之事。”
刘备豁然起身,肆意张狂的大笑起来,直到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也毫不在意。而是拉着陈谦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不想子诚之志竟如此宏大,哈哈,如此艰难之路,如何能让子诚孤军奋战?算上备一个,如何?”
被刘备拉着手,陈谦第一次没有觉得恶心,反而像是孤军奋战的人突然看到了援军一样,激动的道:“为我等之志向,虽九死亦无悔。”
刘备回头扫了一眼,顺手将自己还插在桌桉上的佩剑拔出,朗声道:“皇天在上,倘若刘备有朝一日忘却初心,便如此剑。”
言罢,双手发力,将佩剑折断,两人对视一眼,俱是哈哈大笑起来。
直到月上中天,陈谦从刘府大门出来,被微风一吹,打了个寒颤,才慢慢从热血上头的状态下退了出来,理智重新占领高地,回忆起刚刚那番中二气息四溢的话语,瞬间脸就黑了。
他娘的,我不是去劝说刘备的吗?为什么会说出那么羞耻的话啊?这种和自己兄弟喝醉之后互相吹牛逼的事,打从大学毕业就再也没有干过了好吗?
陈谦万万想不到,穿越回汉朝的自己,居然还能体验一把社死的感觉。幸亏刚刚只有自己和刘备两个人,不然现在陈谦已经该考虑在哪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比较体面了。
“都说人不中二枉少年,古人诚不欺我。唉!罢了,好歹是让刘备接受称帝这件事了,也算小有收获吧。”
另一边的刘备可完全没有什么社死的感觉,相反,整个人都还没有从激动状态退出来呢,甚至还想舞一趟剑来抒发胸中的豪情。
哎!我的剑呢?哦,刚刚被我折断了啊,那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