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看着陈彻,他望着对方海蓝色的眼瞳,陈彻微笑,源稚生继续望着他。
片刻,源稚生转移视线。
不知为何,源稚生忽然有些想吐,烧蚀感从胃中一直窜出喉咙。
但源稚生死死的咬住牙关,待烧蚀感消退,他才苦涩的说:“兄长啊,你还是有亲人的啊。”
是的,对方还是有亲人的,有着血脉相连的血亲的。
他曾经也有过,但被他亲手断送。
“我们也是亲人啊。”陈彻握住他的说,“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源稚生想说他们之间还是有距离的,亲如兄弟与亲兄弟是有区别的。
陈彻见源稚生不答,心里也清楚他们相处时间太短,就算彼此是存在血缘的亲人,也是需要时间积累才有感情的。
“好啦,今天是你回家的日子,别苦着脸了,来喝一杯吧。”
陈彻伸手,一旁的侍从端着酒壶与酒杯走来,陈彻提起酒壶,将酒倒入酒杯中递给源稚生。
源稚生点头致谢,然后仰头饮尽。
“如何?”
陈彻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他用小蛊喝着清澈的酒,品味酒的韵味,不烈,而且有股令人迷醉的味道。
“好酒。”源稚生说,“但我喝不出味道。”
“好酒却喝不出味道。”陈彻端着酒杯摇了摇头,“那就不是酒的问题了,是人的问题。”
“作为皇,我们本该是不受世界一切拘束的,可纵使翻尽《神后记》,无拘无束的皇也是寥寥无几。”
《神后记》,记载自神代结束后的一切历史的书,由本家自神代结束后传承至今的神官们编写。
“这就是责任啊,兄长。”源稚生说,“并不是他们束缚了我们,而是我们甘心被束缚。”
“责任啊。”陈彻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有人无法挣脱,有人不愿挣脱。”
源稚生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这沉默让陈彻也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这句话让源稚生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心里有些愧疚。
但是,这也是他想要的,源稚生其实一直都活在过去,他一直都在那个山里,他逃不出来,他也不愿逃出来。
他的童年过于干净了,以至于谁都可以将他沾染自己的颜色。
正义的代价对他来说太大了,他将自己的人生与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正义与大义,他就像一个压下了所有筹码的赌徒,他输不起了。
所以,当他看见源稚生那低垂眼帘中的暗淡时,他又不禁后悔,他这才明白有些话是不能对源稚生说清楚的,他是一个输不起的赌徒,虽然他还能与你交流,但其实他的内心早就化作了一碰就碎的琉璃。
之所以还能跳动,是因为橘政宗使用正义与大义将碎片全部粘住,如果正义消失了,那么源稚生的心也就死了。
“吃饭吧。”
陈彻拍了拍手,侍从们早早的准备好了料理,他们将一道道精美的食物用宝玉磨制的盘子装好。
蛇岐八家也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两人在吃饭时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好像他们在吃空气一样。
源稚生的胃口不好,只是将每道菜尝了一点,然后就不吃了,陈彻也是一样。
等到陈彻放下筷子,源稚生才将筷子放下。
陈彻看了眼时间,之后站起身来走到源稚生身边。
陈彻将源稚生从椅子上扶起,他说:“去外面吹吹风吧,今晚有烟花看。”
两人来到外面的展望台。
此时天空漆黑一片,唯有呼啸的风在他们耳畔。
“稚生,拿着这个。”
源稚生接过,发现是一个信号枪。
“向天空发射吧。”
“兄长,要下雨了。”源稚生看着阴沉的天空,“烟花会不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