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安接着说道:“众卿家,可还有何事启奏!”
大理寺卿沈焕出列,拜道:“陛下,长安县薛二娘谋杀亲夫案,大理寺已报于陛下。但陛下未对此案予以批复,臣恳请陛下同意大理寺对此案的判决,判决薛二娘斩立决。”一应官员出列拜道:“臣附议!”
项安扫视下面的众臣,沉声问道:“还有哪些人要附议啊?”一些本想冒头的官员,听到皇帝冷冷的生意,也都缩了回去,不敢出声。
项安看着那些本想出头,结果又被自己下回去了的官员,说道:“想要附议就站出来嘛,不要这样犹豫嘛!”说完,猛地一拍案几,喝道:“你们以为朕不知你们的心思?如果真的是为国家行事,即使在办案中出了什么差错,朕也会尽量为你们找出免罪的理由。但是,有些人真的是为了国家而为吗?恐怕不是吧!”
项安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让下面出列支持沈焕的众人不禁低下了头。项安接着说:“支持大理寺的既然已经表态了,那有没有不同意见呢?”
这时一个年轻的官员出列,拜道:“臣大理寺丞郭文启奏陛下,丞认为薛二娘谋杀亲夫案疑点重重,此案很可能凶手另有其人。”其实大理寺内对于郭文的观点并不陌生,此案在大理寺内争执不下,他就是反对派的干将之一。
项安冲郭文点点头,说道:“郭爱卿,你且将你的理由说来!”
“第一,此案发生于新婚之夜,此前薛二娘于被害人韩洄并不相识,因此不可能是仇杀,至于因财杀人也无可能。此案,大理寺以薛二娘的口供认定,薛二娘是因婚前与奸夫偷晴,不像嫁与韩洄而将其杀死。但奸夫是谁,薛二娘口供反复,以致奸夫的真实身份至今未能确定。这个所谓的奸夫是否存在,臣都认为值得怀疑。因此,臣认为此案起因不清。”
“嗯,很好,你接着说下去。”项安说道。
“第二,此案发生于洞房之中。我们都知道,洞房之中只有夫妻二人,一人被杀,另一人必然将会成为最大的嫌疑人。因此,一个正常人绝无在洞房这个密室杀人。而薛二娘神志清晰,在初审之时语言颇有条理,不像是那昏聩之人,因此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第三,据薛二娘所说,韩洄乃是在天快亮时,二人同房后,用房中的胡椅将其打死。但既然韩洄在此时,已能与之同房,必然已经清醒。试问,薛二娘这样一个弱女子岂能随意就敲死一个身体强健的男子?因此,下官认为韩洄死因可疑。”
项安亲切的问道:“郭爱卿,你还有什么意见,一并说来。”
“臣无其他意见了。”郭文说完,退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而听了郭文的话,项忠眼前一亮,他不记得案卷中有这个记载,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自己没有留意,还是卷宗中根本没有这样的记录,这也可能是案件的一个关键点。
项安站起身,盯着沈焕,说:“沈爱卿,你来解释一下郭文的质疑吧!”
沈焕强打起精神,说道:“陛下,郭文纯属强词夺理,他说的三点意见完全不堪一击。第一,他说奸夫一直不能确定其人,但这恰恰反应了薛二娘的可怕之处,直到被判了斩立决,随时可能被押赴刑场,但仍不肯交代奸夫姓名。第二,郭文说正常人不会在密室之中杀人,但薛二娘恰恰是利用人们的正常思维,妄图逃脱罪责。第三,郭文说薛二娘这个弱女子不可能用胡椅杀人,对于这一点不值一提。还望陛下深思!”
项安听了沈焕的话,嗯了一声,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那谁还出了说说?”说完,便看向了项忠。
项忠知道这时,自己就要出场了,但他真心不希望现在就下场和自己的几个哥哥正面对决,而是希望自己在敌后战场进行布局。但便宜老爹的想法,项忠不得不照办,否则就会直接出局,丧失争夺皇位的机会。
于是,项忠出列拜道:“父皇,儿臣也觉得这薛二娘谋杀亲夫案疑点颇多。除了郭大人刚才说的三点外,儿臣还需要补充一点,就是这韩洄的真正死亡时间。”
沈焕在一旁说道:“韩洄不是天明之时,被薛二娘杀死的吗?这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项忠瞟了沈焕一眼,问道:“沈大人可知这死亡时间与尸僵的变换关系?”
“什么尸僵?殿下不要故弄玄虚!”沈焕说道。
“沈大人作为大理寺卿竟然不知这尸僵变化,恐怕说不过去吧!”项忠反唇相讥。其实,项忠真的冤枉沈焕了,这时的人都没有尸僵的完整概念呢。
“既然沈大人不知这尸僵,那本皇子也好好告诉于你。”项忠说,“所谓尸僵变化是指,人死亡之后,尸体会发生逐渐僵硬,然后逐渐缓解的变化。”
“并且这个变化过程于死亡时间存在密切的关系,像长安城三月初这样的天气条件,尸僵变化与死亡时间存在这样的关系。即一般死亡后一个时辰至一个半时辰,在局部会出现尸僵死亡三至四个时辰,尸僵会遍布全身死亡六个时辰后,尸僵达到高峰,这种状态维持到死亡一天至一天半后开始消失,最终在三至七天后缓解。”
“那又如何?”沈焕继续追问。
项忠终于发火了,指着沈焕大喝:“沈大人,你今天在这儿说起此案,必然是对此案了若指掌吧!”
“那是当然,这又何必问。”沈焕翻了翻白眼说。
“那本殿下问你,长安县令接到报案,带领仵作赶到现场,搬运尸体时,尸体是何种状态?”项忠继续大声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自然不知当时尸体是何种状态。沈焕顿时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
项忠见沈焕这个样子,自然知道他是不知答案的,就说:“据案卷记录,当时尸体已呈僵硬状态。而这是死亡三至四个时辰后的反应,而长安城三月天亮时间是在卯时中,长安县令赶到现场的时间是在辰时,最多只有两个时辰。尸体为何会出现记录中那样严重的尸僵。这只能说明,韩洄不是死于天亮之时,而是早已死亡。”
项忠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大家交头接耳,御史的喝令也止不住大家相互讨论的声音。沈焕大声说道:“这只是你个人的看法,这个什么尸僵与时间的关系是何经典记载的?”
项忠整理了一下衣袖,说:“这个尸僵变化与时间的关系固然不是哪个经典记载的,但是是完全可以验证的”,说完对着项安便跪拜下去,说:“父皇,儿臣请父皇下令,在死囚中择起一人以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