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忠记得其中关于尸僵于死亡时间,大致存在这样的关系:死亡后最快半刻钟内就会出现尸僵,但一般死亡后一个时辰至一个半时辰,在局部会出现尸僵死亡三至四个时辰,尸僵会遍布全身死亡六个时辰后,尸僵达到高峰,这种状态维持到死亡一天至一天半后开始消失。
而案卷记载,仵作验尸时,尸体僵硬,则说明死者当时已经死亡至少三个时辰以上,而新娘则声称在天亮之前,新郎还和她发生过关系。要么新娘撒谎,要么真凶另有其人。
项忠猛地站起身来,拿着这两卷竹简快步走了出去,到了承天殿中,就见自己的爹坐在大案之后,批阅奏折。堆在案几旁的竹简,堆的就像一座小山一样。看着这小山一般的竹简,项忠决定先把后世所谓的蔡侯纸造出来再说。毕竟自己老爹成天面对这如山的奏折,想必也很苦恼吧。
项安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到自己的儿子拿着两卷竹简走过来,就说:“怎么,你有什么发现?”
项忠走过去,将两卷竹简摊开,对项安说:“父皇请看这两处记录。”说着,指向了前后矛盾的两处记录。项安看了记录,疑惑地问:“这两处记录怎么了?”
项忠便将记忆里尸僵于死亡时间的关系告诉了皇帝。项安听了,说:“我儿,你确定这个尸僵于死亡时间真的存在这样的关系吗?”
项忠郑重地点了点头,说:“父皇,人命关天。儿臣就是再大胆,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说谎啊!”
项安听了项忠的话,心想这倒也是,自己的这个儿子以前虽然飞鹰走狗,但也不至于在这个问题上说谎,更况且落水醒来之后,行事严谨,就更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说谎了。
项安就说:“那明日的大朝,你一定要参加了。一是,这个榨油之法二就是这个洞房杀人案。”略微停顿了一会儿,项安接着说:“你将这案卷带回去,再仔细看看,可还有什么问题。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朕也乏了。你就回去吧。”
项忠便回耳室,将所有案件的竹简都装进上午带来的那个布袋之中,出去后拜别父皇,出了皇城。
项安目送自己的儿子出了承天殿,下了高台,沿着御道一直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才收回目光,转向大太监,问道:“朕上次让你为四皇子挑选的教导宫女训练的怎么样了?”
大太监慌忙答道:“哎呀,陛下,奴婢自领了差事,后来找机会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四殿下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然后就按四殿下喜欢的类型挑选了两个可人的宫女送到了教坊司,五天前奴婢还去教坊司看了一下,但现在训练的如何,奴婢就不知道了。今晚奴婢就再去教坊司看看。”
项安“嗯”了一声,说:“这件事,你就用点心,那两个宫女培训好了,就给四皇子送过去。”大太监连忙答应下来。这时,王锦走了进来,说道:“启奏陛下,晚膳准备好了,不知陛下在哪用膳?”
项安也不回答王锦的问题,而是对大太监说:“你现在变去教坊司看看吧,也不用等到晚上了。”大太监连忙答应,出了承天殿。
项安见大太监出去,方才站起身,对王锦说:“走,到冯美人那去。”大太监说:“陛下,今晚不是应该到高美人那去吗?”
项安站住脚步,回过身,冷冷地看着王锦。这冷冽的目光看得王锦就像掉进冰窟窿一般,跌跪下去。王锦连忙自扇耳光。一边自扇耳光,一边说:“奴婢多嘴,奴婢多嘴。以后再也不敢了。”不一会儿,两侧面颊就肿了起来。
项忠才说:“也罢,你下次要是再如此这般,你要知道你的下场!”王锦连说:“多谢陛下饶过奴婢,奴婢再也不敢来了。”项忠才转身向门外走去。
王锦连忙爬起来,对一旁的一个小太监说:“快去御膳房传旨,将晚膳送的冯贵人宫中。快去!”那个小太监听闻王锦的吩咐,也冲出了承天殿,绕到后面,下了高台,往御膳房而去。
王锦则跟在项安身后,说道:“陛下,这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了,是不是要给陛下和各位贵妃娘娘更换夏装和卧具了?”
项安说:“这事,你们就看着办吧。难道这种小事还要朕来操心?那还要你们作甚!”
王锦笑着说:“这不是看着陛下今天穿的衮服有些厚吗。奴婢这是担心陛下的身体啊!”
听了王锦的话,项安转过身,看了他一眼,但这时的眼神和在承天殿中大不相同,显得有些柔和。当然,这是王锦的自我感觉。项安没有说什么,又转回身子,往前走去。
暮春时节,百花凋谢,但处处绿意盎然,已是初夏一般景象。此时,太阳西斜,晚霞映照在西边的天空,将地平线上的云彩映照的红彤彤的一片。
项安走在后宫的御道之上。两侧有些院子里,宛若死寂一般有的院子里,则传出女子咒骂侍女的声音还有的院子里,则传出各种乐器演奏的声音或者是女子娇柔的歌声。
但项安走过那些传来咒骂的院子后,里面咒骂的声音顿时消失了,就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听着这些各种各样的声音,项安露出苦涩的微笑。人人都说做皇帝好,但又有几个知道皇帝后宫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呢?自古宫闱中的这些秘密,永远都留在这深深地宫闱之中了。
项安和王锦走到一条小道的尽头,这里有一个不大的院子,院门紧闭,院子里传来一个十五六岁少女伴随乐曲歌唱的声音,唱的乃是诗经王风中的名篇采葛。王锦就要上前敲门,项安却挡住了他,示意他不要敲门。
项安就站在小院外面,听着里面那个少女的歌唱,知道那少女重复了不知多少遍,停止了歌唱,才让王锦上前敲门。
“啪啪啪,啪啪啪”,王锦敲的不急不缓,很有节奏。很快,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个十岁的姑娘。她一见项安,连忙躬身行礼,拜道:“奴婢恭迎皇上!”里面的乐曲也停止了,那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