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25莫尔楼,楼下。
楼下的正对面站着一名不起眼的女子,背靠着紫荆花大道上一处休息的流动摊子旁,专心地弄着手指。
她身穿一套简单的黄色裙子,带着一顶粗麻圆沿帽,细细的系绳绑在下巴。这次泽妮是主动跟来的,看见西格莉德走下楼,连忙跟了上去。
“顺利吗?”泽妮问道,见西格莉德左右张望,回答道:“负责宵禁的青叶队伍我已经打点好了,不会告密的。”
西格莉德虽然没有完全放心,但还是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
“但他不听我的。”
泽妮露出一副“我早料到”的表情,扬起头颅,圆帽檐之下露出她两颊的淡淡雀斑。
“我早知道,他压根就不值得你这么帮他。”
西格莉德默不作声。
有一种人不喜欢计较得失,在人人都追逐利益,害怕吃亏的时候主动选择走在队伍的后列,默默地收拾一切,在“聪明人”大当其道的时代,他们会把这种人叫作——傻子。
“傻子……”泽妮心疼地骂道。
“救赎每一个虫鬼是玫瑰之蛇的责任。”
西格莉德想起当时送伤痕累累的罗连回家的画面,那时候他全身大大小小有数十道伤疤,右手臂更是破烂得没有形状,整个身体仿佛依靠着纤细的神经连接才不至于分离,她背着罗连,每走一步,都甚至会害怕他会在突然间碎落一地。
就是这样一个人,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小诺”、“小诺”。
小诺是他的一位家人,甚至在打听到他们之间并无血缘的消息后,她还吃了一惊。
她见过太多满嘴守护和责任的人,他们大都会临阵脱逃,不等刀锋切到身上,他们就会乖乖投降。他们都不如这位少年。如果自己连守护他人的少年都守护不了,她还怎么面对这身铠甲,怎么面对宣誓守护唯阳的自己。
就是这么固执老套的理由,一直支撑着西格莉德关注罗连。
“他对你而言应该是‘特殊’的吧?”泽妮和西格莉德走在回营的路上,月光如练,从大块云朵之间的缝隙倾倒下来。
“不止是‘责任’,对吗?”泽妮补充道。
“不然你不会专门调班,就为了值守偏僻的金鱼草教堂,只因为那里能穿过照夜集市看到B25莫尔楼,他根本不知道,你总能看见他。”
“还有你之所以拖到第四天才来提醒罗连,也是为了处理他的事,只不过他们还是没有将罗连从‘虫鬼嫌疑者’名单中划去,不是吗?”
如果说西格莉德一直默默关注着罗连,那她泽妮就是默默关注着西格莉德的人。
“可以了。”西格莉德制止泽妮继续说下去,“他是一名很特殊的虫鬼,你难道没发现吗?不受奈尔里洛水晶的探测,却仍然保持高度的虫卵活性,我怀疑,甚至用正珈帝罗进行催化,他可能也不会显现虫的特征。”
西格莉德找到了稳定情绪的方向,她把关注罗连的理由坚定地引到“理性”层面上,“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弥彭斯的创始人真的把虫卵的控制方法研究出来了,你不觉得这样的虫鬼,对唯阳是一个莫大的威胁吗?”
“那就更应该杀了他啊!”泽妮似乎忘记了她与西格莉德之间悬殊的地位差距,语调丝毫不客气。
“如果是那样,所有虫鬼都不应该存在……”西格莉德一字一句地答道,“玫瑰之蛇也就没有它存在的意义。”
“我们需要的永远是一种更和平,更完整的管理制度,而不是杀戮。”
意义,西格莉德一直在找寻的就是这两个字,直到现在她也坚持着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