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迹压着敌军主将回来,他坐在主位上,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心腹幕僚,赞扬道。
“属下分内之事。敌军将领正在帐外,校尉不若看看,兴许能问出点有用的消息。”
“也好,且将俘将给本校尉带进来。”
几个兵士押着杨同、李校尉二人走进大帐。
李校尉倒是表现得很正常,一个俘虏应有的紧张,却又不得不表现出来的不卑不亢,两种情绪的矛盾感很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而杨同却完全不一样了,刚被俘的时候,怕得要死,这个时候却浑然无惧,一脸地有恃无恐,也不知道这一路上想通了什么。
“你便是此营主将?”
还不等赵治发问,杨同率先问道。鼻孔朝天,端的是倨傲无比。
“大胆!身为俘虏而不自知,且先打你三十军杖,看你到时还有没有如此威风!”
杨都尉出列喝骂,却被杨同不屑地瞥了一眼。
“好了,杨都尉先回列。”
赵治先让杨都尉冷静一下,又对杨同道:“你又是何人?被我军俘虏却又怡然无惧,如此豪气想必定非无名之辈。”
“算你这厮还有点眼力见。
听好了,本将乃鸿城杨氏嫡子杨同是也,家祖乃当朝云中郡公、紫金光禄大夫、尚书令,家父乃当朝大理寺卿。
某出身累世公侯,顶级世家。若尔等还有些自知之明,最好还是将本将放回去。否则,若被我杨家知晓,定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杨同听到赵治的问询,当下心里暗笑,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便迫不及待地把早就准备好的腹稿麻溜地说了出来,神色间甚为自得。
他刚被俘虏的时候确实怕得要死,以为自己这次要完了。
但路上猛然间响起了年少时他祖父教导他,凡成大事者,要学会借势,要以势压人、服人。然后又深刻剖析了这个道理的核心与内涵。
虽然他都没听懂,更没记住,但以势压人四个字却被他年幼的心灵牢牢记住。
此后他也是这么干的,每次带着仆役出门在外,遇到不长眼开罪他的,他都报上自己的家世名号,对方果然是诚惶诚恐,乞求他原谅。
这么多年来是无往而不利,在熙阳城中他可是声威赫赫。以至后来出门时,他十丈范围内,根本无人胆敢靠近。
尤其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他可以深切地感受到她们眼中的仰慕与自卑的矛盾感情,这才不敢靠近他。
而他主动靠上去,却又摆出一副欲拒还迎的娇羞感,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所以,他对祖父的教导是深以为然,那么多年一直在不断学习并实践着,自认为到现在已经是炉火纯青。
他觉得只要一用这招,自然相安无事,哪怕是敌军也要对其恭恭敬敬。这才有了眼下一幕,却完全忘记了现下的处境,以及两方乃是不死不休的事实。
泰安朝廷和明武朝廷完全是两个体系了啊!
人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总是无法彻底清醒过来,他们会陷入一种畸形的冷静,并对此深信不疑。
只能说,他在歧途上走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原来是杨公子当面,真是久仰久仰。失敬了。”
赵治听到杨同报上来的名号,恍然大悟,对杨同揶揄道。
他不是装的,也不是说的客套话,他是真知道杨同这个人。
在他年少时,赵正在熙阳当过几年的京官,但在熙阳这种地方,赵正真的算不上多入流,勉强就是个中上层官员,连上早朝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赵治根本融入不了杨同这种顶级公子哥儿的圈子,只是听说过他的赫赫威名,可惜一直无缘当面,谁知今日就这样碰上了。
同时也意识道,这厮就是被派来镀镀金,混个资历的。
可杨同不知道啊,他没看出来赵治的异样,只当他是真怕了,努力跟他套近乎,这种场面他真是经历得多了,便回道:
“你既听过本将之名,还不快快放了本将,否则大军一到,尔等便立为霁粉也!”
赵治感觉好笑,正欲开口,却注意到陈迹给他使了个眼色,便改口道:“倒是怠慢杨公子了,来人,且将杨公子带下去好生歇息。”
杨同给了赵治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跟着兵士出帐了,全然没管李校尉在那里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莫不是杨参将是间人?!李校尉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