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见凤姐学得惟妙惟肖,个个笑得花枝乱颤。
探春忍得辛苦,把头埋在二姐迎春怀里。
惜春旁边坐着黛玉。
一个正要生气的人,惜春也不敢招惹她,回头一把扯过鸳鸯腰间的大汗巾子,捂住脸笑得肚子疼。
鸳鸯的桃红袄裙一下子松垮下来,忙用双手护住道:“四姑娘怕是疯了!”
席间顿时乱作一团。
此情此景,贾宝玉手中的酒杯举也不是,放也不是,只管一味嘿嘿傻笑,还不忘得空偷瞄黛玉一眼。
黛玉当真恼了意,从座上起身钻到贾母怀里,不依不饶的说道:“老祖宗,您看看这些人,就没有一个好的。”
贾母满脸慈爱婆娑她的脊背,口中道:“这帮人哪个不是伶牙俐齿,你只管啐回去。”
尤夫人连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再闹小心过头。”
自始至终,只有夏尊宝安分守己,见其他人风头出够,他想到一个应景的顽笑游戏。
“老祖宗,我有个大家都能凑趣的主意,就叫猜谜吧。谜面是一二诗句,或一副画,谜底打一人。”
贾宝玉终于得了机会从尴尬中脱身,感激望向瑾二哥道:“这倒新鲜,从来只有猜物件的,何时猜过人,好玩好玩!”
还有一人对夏尊宝心怀谢意,便是黛玉。
她从贾母怀里起身,却不回原坐,一双好奇的眼眸格外透亮,姣花照水般看了过来。
“我们请凤姐姐做监席御史,猜错的可要罚酒一杯,就是老太太也不许抵赖”,夏尊宝笑道。
凤姐似乎一眼看透他的心思,因而道:“猜错了罚酒,猜对了自然要赏的。你请我来做的什么监席御史,不过换了花样图我的赏银罢了,当我不知呢!”
尤夫人听她这话,转而来到贾母身边道:“老太太听听,凤丫头管着一府银钱,如今打赏姑娘们的彩头都要省了,的确是个会过日子的。”
凤姐正要张嘴回怼,却听贾母笑呵呵说道:“你们只管顽笑,彩头我出了。鸳鸯,让人把那六对宝石戒子取来。”
鸳鸯应声出了暖阁。
万事俱备,夏尊宝便说出第一个谜面:“有一幅画,画有一座冰山,其上栖息一只五彩神鸟。提拔两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
话刚完,黛玉心中有了计较,一眼看过来笑问:“若猜着了,出题者是否自饮一杯?”
“那是自然”,夏尊宝点头。
黛玉便不吱声了,只作不知。
尤夫人寻思一阵有了眉目,执壶斟满一杯酒,递到王熙凤面前笑道:“神鸟不就是凤凰,机关算尽太聪明,分明说的是你。凤丫头,可不是我在为难你,就喝了这杯酒吧。”
凤姐故意粉面罩霜,把尤氏手中酒杯接了过来,送到夏尊宝唇边道:“既为监席御史,我倒瞧见有人未曾饮过门酒,这一杯原该瑾兄弟喝。”
酒桌上确实有此规矩,凤姐这招祸水东引并非毫无道理。
行令也好,划拳也罢,无论任何缘由,主意未出之前必先自饮一杯,这才有开口说话的权利。
只是,身为堂嫂的她,却把酒杯直接递到堂兄弟唇边,这让人有些下不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