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拧带着礼物,这是感谢大仓的救命之恩来了。
这位光棍预备役平常生活扣得要命,恨不能光吃不拉,但是报答大仓,却是不惜血本地买来了好多东西。
但凡代销点里不用供应本就能买出来的东西,他都买了些,俩胳膊抱着来的。
这回花钱真是一点都没含糊。
多少钱能买来一条命啊!
当然,肩膀上还挂着一卷年画。
别人过年贴几张年画稀罕得了不得,在他手里有的是。
俩兜里还揣了两大摞小人书,差点把三仓和小四儿乐晕过去。
大仓娘只留下了少许一点东西,表示接受好意了,其他的无论如何让鹅拧拿回去。
“大婶子,我既然拿来了,怎么能拿回去,我就这点心意!”
“心意领了,再说老大干那点事算什么,让你碰上了你不管?拿这么多画子来,家里也贴不过来,少留下两张就行了。”
“我手里还缺这个吗大婶子,你们贴不过来,给俺大爷爷拿几张过去,也就不用买了……”
推让之间,大仓娘的小腿都让小四儿给偷着踢肿了。
大仓发现小四儿的小动作了,朝英子丢个眼色。
英子立时擒住小四儿,胳膊反剪,拖出去了。
小四儿拼命挣扎。
奈何他才八岁,比姐姐小太多,只能满脸绝望多不甘,洒下一路呜呜声。
三仓本来也是急坏了,正想帮着小四儿踢母亲呢,没承想不等出手,小四儿就阵亡了。
偷眼看一眼大哥,正碰上大哥严厉的眼神,浑身汗毛一凛,秒变懂事孩子,帮着母亲往鹅拧手里塞东西:
“你快拿回去吧大哥哥,我和小四儿又不稀罕这些好东西,我尝着玉米饼子比桃酥好吃多了……”
大哥这个气啊,会说话吗?
当即朝着外边大喊:“英子,下一个。”
于是刽子手英子再次出现,把三仓胳膊反剪,押出去了。
三仓倒是没有拼命挣扎,只是纳闷,到底自己的表演哪里露了馅?
大仓娘最终也没有争夺过鹅拧。
而且大仓和母亲也看明白了,如果坚持不收礼物,鹅拧会心里不安。
大仓跟鹅拧虽然是同姓的兄弟,但从小来往不多。
很明显,鹅拧这也是想以后跟大仓多亲近。
辞灶的日子,鹅拧不便久留,终于把礼物送下了,也就告辞回家。
大仓娘俩送他到院子里,大仓娘还沉浸在过意不去当中:
“你说这么点小事,还让你多心,买这么多东西!
你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听俺家老大说,你有时候两三点就起来去赶集。
这大冷天儿,挣那俩钱不容易!”
大仓也说:
“对啊哥,以后冬天不要赶太远的集。
你起得太早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再让人盯上太危险了。”
“谁说不是呢!”鹅拧自嘲道:
“你说我两点多起来,一天不吃不喝,人都忙晕了,末后捞着什么了?
就是捞着了一棍子,连本带利让人劫去,推车子也没了,袄都——”
“哎!”大仓赶紧一把拉住他,“哥,我想起个事,咱俩出去说。”
太危险了。
鹅拧在那里自嘲的时候,二三四仓都竖着耳朵集中注意力在这边呢。
要是这番话让三个弟弟听去,然后从中得到一个教训:
起早贪黑吃苦受累的结果就是让人打一棍子,财物尽失,袄都扒走了。
还不如什么都不干在家睡懒觉呢。
——这不就是后世的躺平吗?
大仓卷起几张好看喜庆的年画,提上一些礼物,偕同鹅拧送给爷爷,然后从爷爷那里借到一支土炮。
用以装备鹅拧。
以后一早一晚,一人走夜路,防身武器是必不可少的。
梁进仓知道,自从大集体解散,把人从集体中解散出去,就跟把一群关久了的动物放出笼子一样。
释放动物本性,干啥的都有。
动物的本性释放出来,相关法律法规,尤其是治安力量却没有跟上,结果只能导致治安恶化。
现在觉得路上不太平,接下来的几年会越来越严重。
腊月二十八,木器厂要放假了。
放假之前,厂里举行了隆重的颁奖仪式,以及发放福利。
且不说颁奖,就是发福利,对木器厂的工人来说几乎是一个陌生词语了。
这些年来能把工资发了就已经谢天谢地,没敢奢望发福利。
但是今年木器厂从冬天开始盈利了,虽然仅仅两个多月,盈利数额并不是很多。
但已经开了好头,照这样的方式干下去,木器厂效益会越来越好。
为了鼓励生产,提振士气,争取来年更大的生产效益,厂里决定过年发福利了。
而且是没有票买不到的白糖,红糖,还有带鱼。
虽然量不是很大,但已经足够工人们兴奋了。
过个年,想买买不到的糖和带鱼,居然不要钱分给自己,这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啊。
更让人振奋的,是颁奖。
关于形形色色的奖项,都已经明明白白写在纸上成为了厂里的常规制度。
就说车间的生产能手,第一第二第三名,都有相应的奖金和奖品。
说好的生产能手奖兑现了,那么下一步,到明年还有季度能手,半年奖,年度生产能手,技术大赛,遵章守纪奖,敬业楷模,全勤奖等等奖项。
眼看着生产能手既有奖金又有奖品,哪个不眼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