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屋里生起煤炉,大仓家的东屋也心安理得地生起了煤炉。
东屋生起炉子,西屋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本来吃过晚饭趴炕上做作业也不是很冷,自从东屋生炉子,西屋冷得炕上趴不住人了。
二仓和英子都要跑东屋炕上来做作业,复习。
这几天就要期末考试,考完试就放年假了。
只是炕上已经没大有地方供俩人趴着学习了。
因为同样有好多蹭暖的。
尤其吃过晚饭人更多,除了雷打不动的田立业和老光棍大骡子,以前不常来的,也渐渐变得雷打不动。
大叶茶用煤炉专业烧出来的水冲泡,糊香味儿中还带点清甜,十分好喝。
大家也是爱不释口。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年头油水不足,喝多了茶水,不等告辞回家睡觉,就已经饿得心慌意乱了。
让大家惊奇的是,老歪也是从头到尾跟大家一起喝,为什么他看起来就不饿呢?
每每喝到末尾,大家讨论的话题基本就是肚子里空得慌。
但是看老歪的神情,以及并不热烈回应的样子,对这个话题颇不以为然。
明显他不饿啊。
后来大家发现,大仓娘有好大一罐子猪油。
而且还有人发现他们家没等过年的,吃好几顿猪肉炖白菜了。
这就很让人惊奇了。
村里人吃猪肉,那是必须要等过年的。
到年底的时候,上边会给每户村民供应半斤或者大半斤的猪肉,用来过年。
也不是凭票购买,而是每户都有一个供应本。
平常不管是白糖,红糖,煤油或者什么什么生活必需品,都是定量供应,拿着供应本去代销点购买。
这离着下来猪肉的时候还差好几天呢,大仓家就吃了几顿猪肉,明显不是吃的供应。
最后大家终于发现,猪肉是大仓下了班,从公社那边捎回来的。
大仓家的生活,一下子让左邻右舍羡慕极了。
谁也想不到大仓就是到社办企业当个工人,怎么就能让家庭条件改变这么大呢?
其实,大仓也不想如此招摇。
也不想让弟弟妹妹的生活太过于超出其他孩子。
可他快到年底了,发现两个问题。
第一是小四儿,越长越佝偻,缩着脖子脸色发黄,明显就是营养不良。
第二就是英子。
这小妮子自从重新上学,几乎每天晚上得到大哥的辅导。
她就像海绵一样吸收着大哥那些花样百出的学习技巧,什么归纳啦,分块啊,联想记忆、首字记忆法等等等等啦,一学就会。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所谓的兴趣,就是用心而已。
只要大哥说的话,英子都会用心体会,千遍哟万遍哟下功夫,只觉得心里头热乎乎。
热乎乎的结果就是她太用功了。
以致大哥担心她营养跟不上,太用功,会导致神经性头疼。
于是,只能从公社买肉,让母亲改善生活了。
母亲吓坏了。
什么时候这么奢侈过!
再说你哪来的肉票?
一边根据儿子的嘱咐炒肉,一边觉得这是一种罪恶。
左邻右舍除了羡慕之外,要说没有点嫉妒那是假的。
至于恨,还真没有。
羡慕嫉妒恨是人性,只不过这年头的人普遍朴实,朴实就会相对善良,不邪恶。
所以羡慕之余,最多还会有些许嫉妒罢了。
整个村子绝大多数的人就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标准的老农民,既淳朴,又善良。
尤其是自从贾家五兄弟进去,宋其果远走他乡,整个村子瞬间变得清明。
贾家五兄弟是村霸,宋其果是村长的儿子,村里也就这些坏人了。
其他的这些标准的老农民,虽然有时候难免自私自利,耍点小心眼,但这些毛病,但凡有自我意识的生物都会具有。
至于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人,也不是没有——书里好多。
人吃五谷杂粮,吃完了要拉,喝完了要撒,说到底还是个动物,只要不偏离人性太远,就已经是好人了。
只不过梁家河村清明的日子快到头了。
据村民们传言,宋其果已经启程,要回来了。
这个消息比较劲爆,这几天村民们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因为大家想起宋其果临走时放言,他还会回来跟大仓较量。
根据大家对他的了解,他这次回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找事。
大家都为大仓捏着一把汗。
大仓倒真没把宋其果放在眼里。
如果说秋天的时候,还对宋其果有所忌惮,没办法的办法只能虚与委蛇贾家兄弟,借力打力来对抗宋其果。
到现在那是真的不存在忌惮了。
因为他有了几个很铁的朋友,石国良,孙延成,以及孙延成的徒弟们。
到时候真要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该向朋友求助就要求助。
只有你肯于向朋友求助,才说明你拿对方当朋友,才能做到朋友之间互相帮助。
梁进仓相信就自己现在的人脉,比宋其果本人强多了。
而且现在自己还是处于守势,只要宋其果不主动找事,自己绝对不会跟他找事。
兵法上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意思是说,是敌人的五倍,才可以进攻。
现在自己人脉比宋其果强大,他还采取进攻,来找事的话,那只不过还是自取其辱。
时间飞快,转眼腊月二十二,明天就是小年了。
越是临年,年集越发热闹起来。
虽然天气到了一年当中最严寒的时候,但是天亮不久,还没开始吃早饭的,集上的鞭炮就已经响成一锅粥。
甚至吃早饭的时候,拿个碗放锅台上准备盛粥,那个空碗都会被集上的鞭炮震得发出“嗡儿嗡儿”的共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