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雪,你怎么来的?”
“有车。”
爷爷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端详孙子半天,然后面现痛苦之色:“肚子疼,一阵一阵的。”
“拉肚子?”
“嗯!”
“拉出来了吗?”
“早就没得拉了,再拉就得拉肠子了。”
“那你还蹲在这里干什么?”
“蹲着疼得差一点。”
“回家蹲去吧。”梁进仓把爷爷拽了起来。
回到候车室,掏出给爷爷买的痢特灵,要递给他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
“爷爷,你今天有没有喝酒?”
“没喝啊,怎么了?”
“喝了就不能吃痢特灵,犯着。”
把药递给他,又发现没有水,拿起行李包上面的搪瓷缸子,要去找开水。
“不用那么麻烦了。”爷爷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酒壶,金属的,看起来很精致,这应该是他去关东的收获,女婿给买的。
拧开盖,就要往嘴里送药。
梁进仓眼疾手快把他手抓住了。
然后捏住老家伙的嘴,闻了闻。
一股酒味儿。
“你还说没喝酒?”
“对啊,没喝。”没等爷爷回答,奶奶替他作答,“你还不知道这老酒鬼,不坐下来一碟子咸菜,咪拉半天,不叫喝酒。”
“对啊。”爷爷分辩说,“我今天就是没喝,馋了的时候用这个酒壶灌了那么几小口,还叫喝酒?”
梁进仓真是无语啊,痢特灵加白酒,喝了比氰化钾效果还好,你个老家伙就是灌了那么几小口,几小口不是酒?
当即把他酒壶暂时没收,去接了些开水,让爷爷暖暖肚子,药是不敢吃了。
这才收拾起大包小包的行李,梁进仓挽着爷爷的胳膊,往外走。
不得不承认,大姑确实太用心了。
谁知道她给弄上了些什么,据说全是吃的,大米,松蛾,黑木耳,榛子,干豆腐……
大多是大姑自制的。
据说大姑家这几年日子过得挺好。
可你过得好,也不用拾掇上这么多东西吧,明显是想把爷爷奶奶累死啊。
来到130前边,爷爷奶奶吃惊坏了。
专门这样一辆车来接自己?
这得什么待遇啊!
“司机师傅在车上?”爷爷的腿好像更软了。
“你孙子开车。”
“……”梁进仓感觉爷爷的腿确实不管用了,整个人直接就是挂在自己胳膊上。
“仓啊,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这辆车是哪的?”奶奶那爆豆嘴快速地开始了灵魂追问。
“先上车吧,路上跟你们说。”
这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还飘着大雪花子,等到给你们解释明白,人也成冰雕了。
把大件行李放到车斗里,小件的放到驾驶室,扶着爷爷奶奶爬上后座。
倒不是老两口年纪有多大,爷爷奶奶都还不到六十岁,身体好着呢。
关键就是活了快六十年了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往车上爬,激动得腿都哆嗦。
走在路上,梁进仓简要说了自己现在已经开始学车,跟厂长关系比较好,厂长是公社副主任兼任的一类。
爷爷奶奶听着孙子叙述,一阵阵发出惊叹。
为孙子感到骄傲啊。
没想到小半年不在家,孙子出息得这么好!
大哥边开车边叙述,副驾座上的英子就默默看着大哥。
这种神情,坐在后座上的爷爷奶奶焉能看不明白?
老两口偷着做小动作。
有时候你掐我一下,提醒对方往前看,朝孙女呶呶嘴。
有时候扯扯衣袖,偷着指向孙女那专注的脸。
人老成精,孙女那点小心思,点点滴滴全在老两口眼里装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