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国良无比确定地说:
“即使不会开车,也学过摇车,而且摇得很熟练。
他能知道一个压缩的最顶点,能把所有力气集中到压缩顶点,在关键的那半秒把力气爆发出来——”
石国良不说话了,他在用心地控制着油门,配合梁进仓的摇车。
不幸言中的是,因为电量不足,发动机果然缺缸。
凭着丰富的经验,石国良判断,六个气缸当中,至少有俩缸不干活。
启动很困难。
刚有启动的迹象,转瞬就又熄火。
好在有个极为熟练的青年在摇车。
当下一次发动机还要熄火的瞬间,他跟上了持续地摇动。
郑淑叶简直看傻了。
她怎么也想象不到人与人的差距会这么大。
刚才看吴新刚摇车,基本就是能摇过去半圈,连大半圈都摇不动。
而且直到被打断胳膊,他也没摇过石师傅所谓的“顶点”。
而现在那摇把在青年手里,好像根本就遇不到顶点的阻力,他直接把摇把很连贯地摇得转动起来。
前后对比,让连续摇着转动这样一个动作,显得那样令人心旌神摇,热血沸腾。
郑淑叶就很有热血沸腾的感觉。
这才叫男人!
太了不起了!
再看看旁边那位哭哭啼啼的熊样儿……
不看也罢。
“通通通通……”发动机终于着了,只是声音很难听,并且剧烈颤抖。
缺缸,就会导致发动机运转不稳。
但是稳不稳的,只要能走就行。
动力不足,可以用低速挡行驶。
只要行驶一段路程,电瓶里电量多了,有的缸还是能恢复工作的。
石国良虽然也是一脸的震撼,满满的欣赏感,但现在不是抒情的时刻,他要把握这最后的机会,争取把车开回去。
接过小梁递上来的摇把,往驾驶座后边一扔,大喝一声:
“都去后边推车,等我调头回来。”
坡上起步,满载,又是拉着满满一车木料,石国良把油门轰到最大,用半联动,后面还有十几个孙子推着,总算是起步了。
驾驶室里弥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石国良知道那是离合器片过热的糊味儿。
还好没有完全烧糊。
要是完全烧糊,离合片打滑,这些人今晚就在这里冻死吧。
往前开出不远,好容易找到一个十字路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车调过头来。
回到刚才那个坡路,这回掉过头来,已经成了下坡。
停下车让那些孙子赶紧爬上去抓好,石国良用最快的速度往回开。
所谓“最快的速度”,就是在现有情况下的最快速度。
因为缺缸,发动机动力严重不足,就像六头牛才能拉动的车,只有三头牛使劲,一头牛也使劲也不使劲,另外两头牛直接不使劲。
这种情况下只能用一档二档,最快的时候挂到三档,根本就拉不动,要不是石国良经验老到,那就憋火了。
而且乡村道路路况不好,车也跑不起来,只能在一档二挡之间磨了。
油门还得踩到最底。
那几个不干活的汽缸虽然不点火,但是发动机每一个工作过程,它们都是随着的,哪一个冲程也不会错过。
吸气冲程把油气混合器从进气门吸进来,不经过点火,又从排气支管汇入排气管。
高温的油气混合气到了排气管的尾部,遇到空气,立即发生爆燃。
于是,在车子的行进过程中,车底就发出噼噼砰砰放炮一样的声音。
趴斜面上的孙子们吓得脸色苍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
突然,噼噼砰砰的放炮声中,又爆发出“轰”一声巨响。
那是排气管的消音器炸开了。
梁进仓旁边一个孙子吓得一个哆嗦,手一松,幸亏梁进仓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不然就滚下去了。
消音器炸了,肯定就失去消音功能,发动机立即发出转了嗓子的怪叫,夹杂着噼噼砰砰的放炮声。
孙子们完全慌作一团,纷纷回头踅摸路边地形,他们要跳车了,嘴里还发出绝望的惨叫:“快跳,这车要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