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延成叔,是大件车间的生产组长,职务相当于大厂子的车间主任,叫孙延成。
这厂里姓孙的,绝大多数是公社驻地夏山村的村民,可以理解为姓孙的是地头蛇。
孙延成跟孙玉业是本家叔侄,虽然快出五服了,但因为孙延成是孙玉业的直接领导,所以连带他妹妹孙业霞嘴里的这个叔也跟亲叔似的。
孙业霞对黄秋艳也很亲热。
作为早进厂的地头蛇老资格女工,孙业霞不但不欺负黄秋艳,对她还相当亲近,各种照顾。
无他,孙玉业疯狂地看上黄秋艳了。
当然,其他年轻男工对黄秋艳的疯狂程度并不差于孙玉业。
可惜他们没有一个可以贴身靠近黄秋艳的妹妹。
一开始的时候,黄秋艳被这位初次见面的师姐的热情给吓坏了,还以为自己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这是笑里藏刀准备给她挖坑呢!
直到听她嘴里老是她哥,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放下心来。
也见过有意无意跑来找她妹妹的她哥,长相虽然一般,但人家是夏山的坐地户,公社驻地相当于缩小版的县城了。
条件比下边的村子好了不止一倍。
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就认可这事,但心里也没什么抵触。
跟孙业霞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孙业霞也成了她最忠实的护花使者。
例如像今天这个梁进仓,看黄秋艳的目光数量超出了标准限额,孙业霞已经对他怀恨在心了。
“这个梁进仓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俺哥说说,也得帮着俺叔找他茬,治死他。”孙玉霞有点来气。
“不至于吧。”黄秋艳说,“刚来的学徒工本来就不容易了。”
“秋艳,你真是心太好了。”孙业霞很感动,“可是心好分对谁,对他那样的好色之徒,就不能客气。”
“说不认识吧,是没说过话,我以前倒是见过他。”黄秋艳随意地说道,“他是梁家河的,俺有个亲戚是那村,我去走亲戚时人家指给我看,说好好的青年,就是手不大老实。”
“啊,小偷啊?”孙业霞吃惊地睁大眼睛,“那还了得,这得赶紧告诉领导,这样的人厂里不能要啊!”
“哎!”黄秋艳及时制止了她,“人家进厂不容易,还有我听说他从小死了父亲,可能就是穷的吧,万一当上工人就改了呢。”
“那也不行。”孙业霞想了想,“看在你心好给他求情的份上,我先不去告诉领导,可我得告诉我哥,注意他的三只手。”
“嗯,谢谢你业霞。”
“还谢我,又不是你的事儿,你这样不行,人善被人欺……”孙业霞嘟嘟囔囔,各种感慨。
本来她想晚上回家告诉她哥,可是年纪太轻,号称老工人实际才十七,去年改了年龄才进来的,所以肚子里盛不住事。
没等午饭就跑去跟他哥咬耳朵,嘁嘁喳喳添油加醋把三只手说得神乎其神。
孙玉业十九了,多吃两年水饺肯定比他妹妹沉稳得多。
一开始他也想马上跟他叔说这事。
可是后来听妹妹说,这个梁进仓偷看黄秋艳的目光数量居然超标了,于是十分生气。
于是决定这事谁也不说,还嘱咐妹妹绝对不要外传。
因为三只手的名声一旦传开,所有人都防着梁进仓,他不就没有作案机会了?
不作案,怎么抓住他?
孙玉业从此把工作重点用来暗暗盯梢梁进仓。
当然,既然盯梢是暗中进行,那么明面上总得干点什么,先让三只手吃点苦头。
比方说一旦有抬木头的活儿,总要指派他去,而且嘱咐跟他搭伙的那个工人抬小头。
梁进仓不但要抬大头,还要往中间靠靠。
这样一根圆木的重量几乎全压到梁进仓肩上,压死你个王八蛋。
还有刷油漆的时候,让他负责端着油漆碗。
因为是学徒工嘛,就得师兄说什么听什么,告诉他油漆碗绝对不能动,晃动了颜色就不对了。
故意磨磨蹭蹭刷厨顶。
梁进仓就像冻起来了一样,高高擎着那个油漆碗,长时间晃都不能晃。
他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酸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