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段日子在军中的磨练,以及与城外金军的交手,这位上首位置的青年原本温润如玉的脸狠狠地黑了下来,皮肤也粗糙了,尽管头发依旧梳得一丝不苟十分整洁,但眉目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一种娇贵,只剩下一种很独特的气质。
这种渐渐而成气质,别说军中的中层校尉了,就是眼下出席高层会议的张叔夜、姚友仲、张伯奋、辛兴宗等将领,也都是第一次感受到。
和以前的禁军统领的区别真的很大,平时的时候也不摆谱没有上位者的架子,和人说话更是如春风一般。
不论是平时还是战时,赵楷也从不独断专行,临战之前制定的一些作战方略和战术,每一项都和执行者反复推敲,鼓励他们提出自己的想法,并确定执行上不要出现方向上的错误,便让手底下的将领们放手去做,也不会过多地去监督和干涉。
这种相处方式,让军中的将领们都感觉很舒服。
若非要形容一下自家大统领……
那就是平和,这种平和并不浓厚,而是淡淡的。
没错,就是淡淡的平和!
这样的气场,明明无甚威严,也没有高高在上俯瞰他们的那种唯我独尊的霸道,但面对这样的赵楷他们都是打心底的心服口服。
“好,那现在各营各连汇报一下你们现在今日的战果……”
赵楷沉静地说道。
目前,在他的主导下,禁卫军的编制进行了比较大的调整,重新整合了一下,将相对比较老弱的士兵们从队伍中剔除出来,现在禁卫军下属编制为军、师、旅、团、营、连、排、班。
原来宋军编制中的位置太多太繁,就拿军这一级别来说,就有统制、副统制、同统制、统领等各级军官……
特别是各自的职权,也乱七八糟的,赵楷干脆就抛弃原来的军制,直接一刀切全部改掉了。
当是看到这一新的军制,张叔夜、姚友仲他们下意识地觉得,自家大统领估计是很喜欢周礼,不让怎么把周朝的军制搬过来了呢?
他们却不知道,之所以这么编制,还是因为赵楷更习惯这些编制与称谓。
军中各团营的将领们都出来汇报了一下,今天阵亡了二百多人,重伤三百来人,轻伤还能上战场的也是三百来人。
“比本统领预料的要多很多……”
赵楷沉默了一下,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顿时营中诸位将领也轻松不起来了,要知道,他们估算中攻城的金军今日战损在他们的三倍左右,放在以前这样的战绩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大捷了!
不过,对于大统领一直以来对伤亡数字的苛刻要求,他们都已经有些习惯了。
“统计一下,把战死之人的抚恤钱一定要发放到位,此外……赵鼎!”
“卑职在!”
赵鼎连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坐着回话。”
“本统领之前与你说的那个军田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启禀院使,梅尚书回复卑职说,目前因为战乱而出现的大批无主田地,还没来得及统计,需要等金军退去后才能具体给一个答复……不过,他还说,若院使所说之事能成,那户部愿意支持。”
赵楷沉吟了一下,“嗯好!伯野你记一下,牺牲了的这些士兵,他们家里人都将获得十亩军田的租赁权!”
军田?
租赁权?
营中的将领们听得惊奇不已,这又是什么……
也不怪他们稀罕,眼下赵楷主持的军政院带来的新事物太多,他们是真的有些应接不暇。
如今,国库吃紧,这个月梅执礼又顶不住群臣的压力,将官员的俸禄足额发放,本就没钱的户部现在兜里是真的没几个子了,剩下的钱还不够百万贯,就连皇帝赵桓都要带头缩减皇宫开支……
至于近卫军这边,除了粮食这块没有问题,朝廷的粮仓一直很充足,俸禄是真的发不起,哪怕这八万禁军的俸禄加一起也就十万多贯,但户部现在可担任着维持朝廷运转的钱袋子……
对此,赵楷也不为难他,然后顺势提出,要不以后你们户部不用发了,我们军政院有了商贸司能赚钱,干脆自负盈亏自己给军队发俸,户部就专门派个人过来算算账簿、监管到位就行,回头我们军政院有盈余了还能支援你们户部一下……
梅执礼笑了,能省钱什么的最好,直接拉上他去见了官家,又叫来何栗,好好商讨了一下这个事,很顺利地同意了军政院的这一提议……
当时,垂拱殿内,能决定朝堂大小事都来了,赵楷便又顺势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设置国有军田!
然而,当他提出这个事后,却遭到了何栗、王时雍、张邦昌等人的强烈反对,说什么“国不与民争利,不夺民之业”、“食禄者不得与下民争利,受大者不得取小”这些屁话,赵楷听得双眼微微一眯,淡然一笑也便不说话了。
郭京案可还在审理中呢……
本王一直引而不发,真当我不会抄家杀人了?
所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把朝堂上这些只知争权夺利的蛀虫弄死从来不是目的,抄家才是重点……
把秦桧招到麾下后,赵楷看着朝堂上那些奸臣的目光,就像是在打量着一只只待宰的肥羊。
就像明末,崇祯皇帝几乎是祈求地让朝堂大臣们捐钱为军队筹措钱粮,然而,那些个大臣们总共才拿出多少……
可冥冥之中,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后来,这些大臣们遇到闯王这个活棺材后,他们的泪水和万贯家财才终于从火堆上掉了下来。
不过,眼下金兵在外面,朝堂上的这些腌臜事暂且先不理会,且看看他们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赵楷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从与金人在战场上使用的战术就知道,他从来不拘泥于形式,而且极为擅长寻找对手的破绽……
说白了,他的思维逻辑和行为模式和这个时代的人有着本质的不同,通过与城外金人一天接一天的战斗,他几乎是已经完全掌握了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