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拿出来和别人分享,但是夏弥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她的绝对领域展示给我了,毫不设防。”
“我听到她说这些事的时候,很古怪的,我突然觉得夏弥的心里是一个游乐园么?还有那条漫长的小路,她穿着白色蕾丝边的太阳裙走过,后面跟着一个傻呵呵笑着的弟弟……”
“师兄你是不是觉得太轻率了。”路明非轻轻吸着柠檬水。
“嗯。”楚子航回答,“夏弥为什么要拿出这些本该深埋在心底的事情和我分享呢?”
“我想,大概自己这辈子都只会默默坐在自己心里那辆迈巴赫上,听着反复回放的爱尔兰民歌。”
“我不太能理解,所以觉得奇怪。”
楚子航觉得他这辈子都没和人聊过这么多天,有点口干,于是拿起旁边小桌子上另一杯没动过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路明非盯着楚子航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缓缓说,“夏弥她喜欢你。”
冰凉的柠檬水呛进了气管,楚子航剧烈咳嗽。
路明非贴心地拍拍师兄的后背,帮他顺着气。
“师兄,你别觉得我在开玩笑。”路明非一脸认真,“你想想看,女孩一般面对什么人才会肆无忌惮地把她心中的事拿出来和那个人分享呢?”
“是她喜欢的人啊,师兄。”
楚子航沉默着不说话。
路明非突然轻轻哼起《ONCE》中,那首楚子航最印象深刻的歌。
“And if you have something to say
若你有话要对我说
You'd better say it now
最好现在就说
……”
楚子航有点恍惚,他脑海中突然清晰地回放出多年前的电影院,在夏弥脸上流淌着的光影,和她嘴角反射着银幕微光的唇釉。
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路明非还在哼着,
“And as these shadows fall on me now
这些阴影笼罩着我
I win somehow
终究我还是会赢
……”
他慢慢回过神来,问路明非,“你也看过那电影吗?”
“看过啊。”路明非点点头,“说起来还是陈雯雯推荐我看的。”
“你看完有什么感想么?”
“有。”
“一开始,我以为他们会在一起的,就像所有烂俗的剧情那样,一个街头卖唱歌手和一个卖花的女孩,他说白天他唱那些人们爱听的歌,这样才会有人给钱。”
“而夜晚,他就唱自己的歌,陶醉忘情的,即使人来人往不会有人停下。可她还是被吸引了,大大的眼睛闪烁着孩童一样的天真。她说,你肯定是为某个人而写的,你应该很爱她。”
“后来才看到它的中文翻译名,《曾经》,似乎又很烂俗,可这两个字却像脑海里那些挥散不去的音符一样,触动了我。”
“那么长的故事讲完,其实什么也没发生。”
“那些爱恋都在歌词里,在有点哀伤的旋律里。”
“至多只是在郊外,当他问她:‘你爱他吗’的时候,她用他听不懂的捷克语说了一句:‘我爱的是你’。”
“可男人怎么可能会懂啊,即使他追问了,她终究也不会说。”
“或许这就是女孩特有的方式吧,哀伤的小固执。”
“我其实是个对爱情和女孩都缺乏了解的人。”路明非说着说着突然笑了,“不然我和师姐谈恋爱也不会那么狼狈。”
“男人和卖花女孩,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结论的,是爱情吗,可结局也不是什么美好的结局,在这颗浩大的星球上,他们相遇了一次,他们一起唱了很多歌。”
“一切都是最恰如其分的结局,在没有国界没有差别的音符里,一切都已经达到最完美的状态,看起来很好对不对?”
“或许吧。”楚子航低着头,长长的刘海垂下来挡住眼睛,“这样的结局对他们来说也算挺好的了。”
“可事情真的像师兄你说的那样吗?”路明非问,“明明他们可以在一起,明明结局可以更好,明明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有人去见证。”
“为什么不能是他们?”
“又为什么……”路明非轻声说,“不能是我们?”
楚子航没说话,也没动,眼睛依旧藏在刘海下,让人看不清其中藏着的情绪。
路明非也不说话了,看着湖泊轻轻吸着柠檬水。
他真讨厌这样的沉默,沉默的叫人要发疯,他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喂!师兄!你们还瘫在那里干什么啊?”夏弥在远处大喊,打破了两个人间死水般的气氛,“不来一起玩吗?还是说你们都是死宅?”
“胡说!”路明非一瞪眼,站起来准备朝那边走,“你路师兄我可是阳光大男孩,我只是怕我来了把你们全打趴下!”
“路明非。”楚子航突然叫住他,“我好像有点明白青春是什么意思了。”
路明非一愣,随即换上阳光的笑意,“师兄,青春是场永志的劫数。”
“它是好多好多的梦想和那个女孩子的侧影一起化为碎光和泡沫的一段时间。”
“并不神圣,也绝不永恒,但它对我们每个人都重要,因为它自由广大,因为它去而不回。”
“所以,把握好眼前人啊,师兄!”路明非大喊着,穿着条大裤衩奔向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