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府上,自从何皇后出面为赵准与何进说和之后,何进就放松了许多,府上宾客如云,往来无白丁,宴上歌舞升平,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何进和名士们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或是激扬文字,评点江山,或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尽显名士风采。
座中袁绍,如鲠在喉,如芒刺背,如坐针毡。他不知何进为何会放弃了对赵准的打压,只说是何皇后的意思。
可惜他多次劝告无用,而何进主要心思用在结交名士上,对于皇帝和十常侍的打压毫无还手之力。这让袁绍觉得叔父袁隗的计划是不是错了,何进这等人,烂泥扶不上墙。
就这么熬了近一个时辰,宴会才散去,何进也因酒喝多了,回去后院休息。
袁绍连忙起身,跟在后面说道:“大将军,绍有事要说。”
何进打了个酒嗝,任由几名侍女扶着走,他有些迷糊道:“是本初啊,我已喝醉,有事等我酒醒再说吧。”
袁绍瞠目结舌,愣在当场,只能眼睁睁看着何进回去休息,他十分无奈,只能在院外等着。
一直过了半个多时辰,才有侍女过来说道:“袁校尉,大将军有请。”
袁绍吐了一口浊气,然后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腿,进入房间内拜见何进。
何进笑道:“本初一直等着,怎么不到外面坐着等我呢?”
袁绍急道:“大将军,绍有急事要说,那卫将军赵准从皇宫里拉了一车书回去,然后命人抄写了好多本,可见他所图不小啊。”
何进不解道:“赵准弄这些事情算什么急事?”
袁绍暗道何进愚蠢,他连忙说道:“卫将军之前选了几十名孩子进入府内,如今又弄了那么多书,如果赵将军不是开书局,那他弄那么多书就是想培养自己的文人啊,大将军,这还不是急事吗?”
何进大笑道:“本初过虑了,赵准一武夫,他能培养什么人才?能比我征辟的海内名士吗?他的小打小闹不足为惧。”
袁绍立刻接话道:“大将军,您难道忘了赵准长史田丰田元皓了吗?此人颇有才智,那是靠真本事举孝廉来京做官,由他教导那些小孩,绰绰有余了!”
何进这时候才正视袁绍所说的话,但是他想起了自己妹妹斩钉截铁的态度,便说道:“本初,真的不必担心赵准,实话跟你说吧,皇后殿下说赵准愿意拥戴辩皇子殿下当储君。”
袁绍瞪大了眼睛,这赵准怎么突然就成了盟友了?他不敢置信道:“这可靠吗?”
何进点头道:“皇后殿下的态度很坚决,而且我与赵准聊了,他只想要高官厚禄,所以,以后就不要管他了。”
袁绍只觉得有些奇怪,这其中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他当即离开大将军府,返回袁府回禀情况。
汝南袁氏,当世之名门,自袁安至今已有五人担任三公之位,唯有弘农杨氏能与之匹敌。
尽管袁隗在二月被罢免了司徒之位,但是袁家依然贵不可言。
袁绍将今日与何进的谈话全都和袁隗说了一遍,袁隗摸着自己下巴的山羊胡子,闭着眼,过了一会才说道:“应该是皇后殿下与赵准达成了什么交易。这个赵准虽然是白身,但是他现在已经今非昔比。”
“之前你说动何进陷害赵准,然后就有了何皇后出面让大将军与赵准握手言和,可见你们安排陷害赵准的事情暴露了,赵准应该是拿着这个把柄与皇后那边做了交易。”
“那一晚,赵准正好住在宫里,冯芳拜托的小黄门胡丰已经到了何皇后手下效力。前两日赵准进宫,线报说何皇后寝殿里只有何皇后,赵准以及胡丰三人。绍儿,你说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啊?”
袁绍想了一会后,靠近袁隗低声道:“叔父,难道赵准真的胆大包天敢……”
袁隗冷哼一声道:“没有铁证,有些话不要乱说,自己知道就好。”
袁绍目瞪口呆,他未曾想这世上还有比他和曹阿瞒更胆大的人。他连忙说道:“叔父,要出手对付赵准吗?”
袁隗摇头道:“怎么对付,你难道还没有吸取教训吗?打蛇七寸不死,死尾不死头,必遭反噬,我们要找到确凿的铁证再说。赵准这边能够与大将军言和,可见他不是真心为陛下做事,既如此,也可以接触试试。”
袁绍皱眉道:“可是叔父,赵准正在自己培养文人,这件事很危险啊。”
袁隗点头道:“这件事情,老夫已经和其他人打过招呼了,下一次就没人去他府上抄书了。”
袁绍想了一会这才明白叔父这是釜底抽薪。他们这些士人一联合,不给那些抄书的书生文人教授知识,他们的求学之路就断了。至于那些只想养家糊口的就更不敢得罪士人了。
没了抄书的人,就靠一个田丰那又能顶什么用呢?
果不其然,赵准从皇宫里又拿了一批书回来后,就找不到抄书的人了。赵准虽然预料到这种情况,但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好在第一批书才是最重要的,这第二批只能另想办法了。
赵准其实有想过制造出雕版印刷术,不过他怕这东西被士族知道后,引起他们强烈的反抗,所以暂时只有想法。
他不得不承认士族在文学界巨大的影响力。一招釜底抽薪确实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田丰也没有好的建议,毕竟面对垄断,除非更加强力的手段,否则在绝对实力面前,谋略也显得苍白。
不过田丰还是建议道:“明公现在还没有将幕府的所有架子搭起来,不如明公就去招募一批能抄书的人做幕僚,如此就可以继续抄书,尽管速度慢了,但是总比没有人要好多了。
赵准听罢点头道:“这倒是可以,如此我可以招募四五十名幕僚,处理事物,以后也可以下放基层。
他立刻说道:“我这就发布招贤令,广招天下英才,不问出身,只问学识才能以及品德。”
田丰拱手道:“明公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