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牌子下边是个留着一头乌黑齐肩短发的女人。柳叶细眉下是一双流转着柔光的大眼,鼻梁不算高挑,但是棱角分明。尖尖的下巴上边是一双微微翘起的朱砂唇;那女人身形纤瘦,穿着一件浅色的大衣。三四厘米的高跟鞋让那张绝尘的脸庞多了几分知性和淡雅。
刘超文赶紧向那块牌子走了过去,那女人四处张望的目光逐渐落到了他身上。浸润着泉水的大眼稍稍拉长,嘴角也微微扬起,脸上泛起醉人的浅笑。随着微张的嘴唇,一串绵言的莺声似乎屏蔽掉了接机大厅的嘈杂:
“是刘超文师弟吗?”
眼前这位散发着知性与柔美的女人,让刘超文这样除了学习和科研其他都不太擅长的内向青年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点了点头。那女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些,把原本举着的牌子放了下来,伸出葱根一般的纤纤玉手:
“你好!我是夏岚。昨天晚上沈老师给我打过电话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怎么样,飞机上感觉还好吧,累不累?”
性格本就内向的刘超文在这样一位美丽温柔的师姐面前就更加羞涩了。他唯唯诺诺的伸出手和师姐微微握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
“夏岚师姐好,我...不累....”
夏岚在和老师沈曼绫的电话交流中,已经听老师说过这位天赋异禀的师弟在性格上有些内向,所以对刘超文的反应还是有所准备的。
老师在电话里还特别嘱咐过科研和学习上的事情尽量满足刘超文的需要。不过最主要的任务是好好照顾好他的起居生活,这次到国家天文台的主要目的还是休息和放松的。
夏岚开车带着刘超文朝着天文台的方向驶去。一路上刘超文都静静的坐在后排没有说话,夏岚通过后视镜看着坐得端端正正,目光一动不动盯着窗外的刘超文:
“师弟啊,你可是我们清北大学的大名人啊,我们上课经常听沈老师拿你来当我们的榜样。在天文台的另外几个师兄师姐们听说你要过来,都很高兴。他们这会儿正在天文台准备晚饭,等着欢迎你勒。”
刘超文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夏岚师姐过奖了,我不过是跟着周成老师做点理论物理方面的研究。主要都是老师和师兄们的成绩。在天文观测方面我还有很多要向师姐请教的。”
反光镜里夏岚画着淡妆的红唇微微翘起:
“你都这样说的话,我们就更无地自容啦。好啦,不说这个,你也别叫我师姐了,叫我名字或者岚姐就行了。到天文台还有一阵子,你可以先休息休息。一会吃了晚饭我们再慢慢聊,天文观测方面的事情只要是你需要的我们都会尽量帮助你。”
夏岚想起昨晚老师沈曼绫电话里嘱咐过,刘超文在前几天国家物理大会上因为劳累过度晕倒了。这次尽量少说学术方面的事情,主要的任务还是让刘超多休息。
“好的...夏岚师...额...岚姐。哦对了,你带了奥陌陌的观测资料了吗?”
夏岚眉头微微皱起,然后很快就舒缓开。这位已经在国内外理论物理界小有名气的师弟对学习的渴望着实让她小小的吃了一惊。很快醉人的笑容再次回到她精致的脸庞上:
“额...这辆车是问天文台借的,我们项目上的车上本来是有一套的。但是今天一个师兄把车开到市区买东西去了。而且你刚到,咱们先休息休息。吃过了晚饭我再给你拿一套,你看如何?”
刘超文的目光再次回到了窗外:
“好的,谢谢岚姐,我有时候做事有点急,你不要见怪。”
夏岚呵呵的笑了笑:
“怎么会呢,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和你有几分像。那时候刚刚上研一,对天文观测的热爱,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白天查资料,算轨道,研究星图。晚上就蹲在观测站里弄到大半夜。几个月下来,天天挂着个黑眼圈。最后还是沈老师强行规定我一周只能去两次天文台,才让我恢复了正常的作息时间。”
说到这些,夏岚眼里原本似水的柔光多了几分彩虹一样绚丽的光芒。
一路上,她都神采飞扬的和刘超的说起关于浩瀚的宇宙、绚烂的星云、壮观的超新星、遥远而未知的类星体、深不可测的黑洞、让人着迷的中子星、神秘的白矮星、波澜壮阔的恒星演化、微不足道但是赋予生命意义的行星,还有那些被赋予过诗意默默守护生命的卫星。
刘超文每次回答依然都只有礼貌性的寥寥字词,夏岚也并不是很在意他是否在听自己讲述着那些她为之着迷的星河传奇。
离开高速以后,车子驶入了山区。夕阳的余晖洒让蜿蜒的山路像是素描画一般的变得明暗分明,远处的群山在黄昏的辉光里只剩一道剪影。
山脊上零星点缀着的部分被夕阳染成金色的球状建筑,就像是砂堆上扔了几颗乒乓球。
夏岚指着山脊最高处的那个球状建筑物。从他们这里望过去,只有项链上珍珠一般的大小:
“那里就是天文台的近地天体望远镜,我们在那里应该还可以看到你想要看的那颗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