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是刚才我跟你说的,厂子的效益不好。以前有林业局撑腰的时候,几番改革都没能够扭转亏损,现在你们接手了,厂里的大部分职工都没有什么信心。”
“这话说的!”
听到胡大胜的回答,于老四终于忍不住了,他强压着的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那怎么着,之前厂子归林业局管的时候亏损,职工们就心甘情愿的在厂里挺着。现在我们哥俩接手了,怎么就非得离职了呢?”
“老四你别动气儿。”
胡大胜尴尬的咧了咧嘴,劝了一句。
但是很明显,其他的职工可就没有胡大胜的顾虑——于老四毕竟没给他们家送过钱。
马上,就有一个老职工用粗壮的手指点了点桌子:“其实这事儿也是人之常情,没错,以前咱们印刷厂是严重亏损,好几个月发不出来工资。可是那个时候高低我们还属于林业局的正式职工啊!厂里发不出来工资,我们还可以去找林业局。可是现在厂子归了你们了,放在你们手里要是经营的不好,一样几个月几个月的发不出来工资,我们找谁去?所以与其说等到那个时候,我们还不如现在就拿点能看见的钱,然后消消停停的彻底脱离开厂子,拿着买断金干点别的什么小买卖,至少还能养活一家人,不至于受冻挨饿啊!”
这个职工的想法,明显是说到了在场所有印刷厂职工的心坎里。
看到众人连连点头,李阳心里有了底。
事情比他想象中的简单。
他本来以为是前任厂长在这里面给自己下了什么绊子,可现在看来职工们只是单纯的不看好印刷厂国营转私营后的前景。想要趁着现在自己和于老四刚刚接手厂子的节骨眼,看到实实在在的现钱全身而退罢了。
不怕人求利,就怕人不是单纯的求利。
事情是这样的话反倒是好办了。
在心中权衡了一番,李阳将双手交叉到了一起,和颜悦色的看向了胡大胜几人。
“我大致明白职工们的想法了。现在这里就我们几个人,我把话明说了吧。职工们全部离职,是不可能的。我和四哥不会允许。”
“那能成吗!”
“不是说好了如果不愿意继续在厂子里干,你们负责安置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当初林业局那面可是承诺过我们的,要不是冲着这个按照工龄给安置费的条件,我们也不可能同意买断啊!厂子之前欠我们的四个月工资还没给呢!”
“就是!”
眼看着一群人又嚷嚷了起来,李阳双手虚压了一下。
待众人你一言我一嘴的将怨气都发泄了出来,他这才笑道:“你们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各位是害怕我和四四哥接手厂子后,不能把之前的亏损扭转过来。你们的担心我能够理解,毕竟我和四个此前都没有过印刷厂的经营经验。其实我们两个也担心,所以在我们到这之前啊,都已经商量好了。厂子经营和生产这一块呢,还是得指望着厂里原来的管理班子,也就是各位。我们俩刚才来的路上还说,之前印刷厂效益不好,厂里的管理层工资标准还是按照九零年的。现在新人新气象,准备给各位把工资按照原来的标准涨一倍,也好让大家伙有个干劲儿,咱们同心合力的把厂子做起来。”
“啊?”
听到李阳这么一说,刚刚还满肚子怨气,满脑子对立的老职工,一下子就没了言语。
淹没这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住了,李阳在桌子下面按住了于老四的胳膊,示意他不要插嘴后趁热打铁,道:“刚才我们还商量,考虑之前厂里拖欠了大家伙好几个月的工资,很多职工家里都有现实的困难。我们打算先行预支一个月的工资给各位,等到厂子里开工走向正轨之后,再按照比例从每个月工资里扣除。”
一旁的于老四听他这么说,已经咧起了嘴。
好家伙,这这边闹着要撂挑子呢,你倒给他们涨工资?
可不同于于老四满肚子的怨气,听完李阳说的所谓“计划”后,几个老职工一下子态度就软了下来。
“那个......李老板,你刚说的话作数?”
“那是自然。从此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做什么事儿你们都长眼睛看着,怎么可能信口开河?”
“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一会儿再去跟工友们说说。咱们厂之前的待遇是有点低了,你说我这好歹一个机修主任,一个月工资才三百二......外面那些修理铺里面的师傅,现在普遍工资都涨到五百了。属实是有点儿低了......”
“咳咳,其实大家都要离职,也确实是手头上太紧啦。家里面都揭不开锅,冷不防听说买断工龄一年一千多块,这谁能不动心啊是吧?不过要说工资能涨涨,而且能先发一笔钱救救急,大家其实在厂里都干了这么多年了,谁敢说对厂子没感情啊是不是?”
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找起了台阶,李阳暗暗一笑将目光投向了抿着嘴不言语的胡大胜。
“胡哥,厂里的情况你比较熟悉。我和四哥刚刚接手厂子,现在缺一个能够连接我们和职工们桥梁的人。现在厂里的几个领导都被林业局调走了,可谓是群龙无首。我想暂且设立一个厂经理,负责未来一段时间咱们印刷厂重新组建管理层,并组织职工恢复生产。要是你没意见的话,这个担子就交给你了,工资先按照每个月六百块钱算,等一切步入正轨后,再给你定业绩提成,如何?”
听到李阳这个安排,胡大胜一愣。
一个月六百块钱的工资,家里面借钱过日子好几个月的胡大胜,根本没办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