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阳郡长史公孙允科举舞弊、挪窃文章,已被革职。”
没有类同涉嫌与查办之类的词汇,说明此案已经查实,并且定性。
“办事效率倒是挺快。”从交待董恒之日起,到现在为止一旬不到。
裴顺呢喃着将手上的邸报放在桌面上,再次看向以玉石雕成的镇纸方印,最终却还是没有拿起来。
他闭目凝神,一念之间回了近乎桃源洞天的小天地里。
满头赤发丸子头的酒童,正好将第二块显印古文的岩石从河里搬了上来,眼看裴顺现身,便也不废话。
“第一块石头上的内容是,吾为众生之母,赏善罚恶,厉及五残,牵掣光阴,受命长河,以木行根源,奉汝精血,可承吾神道,造吾神格。”
裴顺近前思量,下意识言语道:“木行根源……也就是需要木属性的根源神木。”
酒童盯着裴顺看了半晌,忽然一屁股坐上第一块已经干燥的岩石,环抱双手说道:“如果是想传承这第二座神格,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裴顺心中猛地劲跳两下,浑身突然冒起鸡皮疙瘩。无他,深埋心中的隐晦,被看透了。
酒童怎会知道?
比起眼下想要传承第二种神格的念想被猜到,裴顺更震惊于酒童如何知道自己已经传承了一种神格?
就算对方知道他吸纳了东岳雷池的根源神木,可他却从未将对方带进黄泉古阁,后续发生了一系列事情,也未与对方透露半分。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仍是一副沉思的模样,似乎并未听见酒童言语。
酒童嗤笑一声,屈膝翘起脚踩在岩石上,对裴顺的掩饰并未在意,只是提醒道:“天地五行,相生相克。”
裴顺表面不说,心里却是认同,他此时与酒童算是想到一块了。
与黄泉古阁产生关联,从而继承「死亡主宰」的神明位格,关键在于东岳雷池那根雷属性的根源神木。而这位「众生之母」需要的根源神木,得是木属性的。
正如酒童所言,天地五行,相生相克,金克木。
如果后续真的找到了木属性的根源神木,然后还成功将其炼化,他却无法确认会是什么结果。
酒童似乎知道……
裴顺收拾情绪,怀揣着些许不安向岩石上的赤发童子看去,露出了询问的目光。
酒童毫不隐瞒,解释道:“抛开传承神格不说,根源神木的作用,是可助修士更迭新的气机,注意,是更迭,而非相融。修士若炼化根源神木,体内原有气机将会消失,跌境到洞府境甚至根基境。”
裴顺恍然道:“也就是说,我如果找来木属性的根源神木将之炼化,不但修为尽失,体内雷池气机也会消失……不对,雷属金,金克木……”
酒童笑道:“不错,你体内的气机属五行之金雷,天克木属性,就算你甘愿损失修为,炼化了木属性的根源神木,你体内的金雷气机也不会被取代,反而会吞噬木属性的根源神木。”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会直接导致你体内金雷气机不再纯粹,得不偿失。”
裴顺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心中对此却是存疑。
酒童所言能否当真?他会不会另藏心思?比如……他想要借助根源神木传承神明位格,他想要成为众生之……母。
好吧,裴顺忽的觉得,这个位格似乎也不太适合自己。
酒童见他目存思量,便直言道:“放心,位格与神道修士,都是人族的事情,妖族自有魔道,不在神道之列,我自然没有觊觎的想法。”
裴顺被猜穿心思,只笑笑道:“不,我只是在想……你记忆看来都恢复了。”
酒童揉了揉眉心,脸上的随意渐渐变得深沉:“该想起的,都想起来了。”
裴顺不由有些紧张,倒也不是害怕这只曾有五千年真身体魄的大妖,而是心痒难耐。
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从眼前这个活了五千年的童子口中得到答案。
当下便按捺内心悸动,扬起手滑落了衣袖,露出有有奇特凸纹纹路、以及暗红血丝的白玉镯子,询问道:“你之前总说对镯子的玄妙作用闻所未闻……现在呢?”
酒童停下揉搓眉心的动作,脸上的深沉却丝毫未减,目光落在白玉镯子上,缓缓说道:“这是斩神会信物,也被称为秘物。”
裴顺心中大喜,脸上疑惑却更甚:“斩神会?”
酒童跳下岩石,拔开大酒葫芦的塞子,先咕噜噜饮了口尽兴,才擦着嘴角说道:“我生于第一场人妖大战之后,第二场大战之前。”
“见证了妖族大祖布下万里毒瘴,以此隔绝中土,也听闻人族打造出一条长不见尽头的浩气长城,以此隔绝蛮荒。”
“那会儿,距离斩神之战似乎也不算太久……”
天地灵气飘动,小白的身形凭空显现。
这只狐狸虽然活了两千多年,可他出生的时候,距离人妖两族的第二场大战,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狐族在中土涂山扎根,受于人族限制,早已隔断了来到中原之前的种种前因。
故此,他对那段被刻意隐瞒的历史,也抱有浓郁的兴趣。
酒童并不避讳,只瞧了他一眼,便继续说道:“时今董氏统御中原,也不过三百多年,在此之前,便是持续了三千多年的大乱局。当然,要讲清楚秘物,讲清楚斩神会,还要从更久之前说起。”、
“一切的开始,都源于记录,文道那位古神造字载史,便是太古时期。”
“彼时,神魔不分,天地无人、无仙、无妖,唯神族尔。神族法力天生,举手投足都有排山倒海之威,却存在致命的缺陷——祂们无法遏制自身生机的流失。短则千年长不过万年,每位神族都有生机流尽的时候,传说是因为世间有一条光阴长河,在无形中不停冲刷神族的生机。”
“后来,有位神明想要将自身意志流传万世,想要将自身力量传承下去,于是依照神族体态,创造了一批生灵,便是人族。”
“这位造人的神明点出了一片小天地,在其中教化人族,教他们认字、教他们生存,为了延长他们的寿命,甚至在小天地中恩赐天庭灵气,教他们修炼。”
“于是,这位神明被人族铭记在心,感恩戴德,奉为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