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章阴府司,疲惫的教书先生
时值寅时,雨后的冬夜,温度便如吃人的老虎,叫身体颤颤发抖。
裴顺跟随郭岩一路回到醴泉县,接连吐出几口气雾,再以神识巡视北街三巷的四十六号宅院。
倒是没什么异样,只是元皮皮兴许太过紧张,此刻仍握着那块镇纸方印,在床上翻来滚去睡不着。
二人展开身法,飞快赶回了城隍庙,开门的还是那个持扫帚的老翁。
踏入城隍庙的时候,无论是郭岩还是裴顺,都有些紧张,目光不经意间看向正居中枢的城隍爷塑像。
郭岩有些奇怪,从眼下局面来看,适才与王志交谈,裴顺显然在窥探无疑,城隍爷如何不做警醒?难不成这背后有什么玄机。
裴顺只觉忐忑,他与郭岩所想无二。作为本地城隍,能够视察一方,他原本考虑的是,如若被发现便开诚布公,谓之前来请求阴府司挽救李小玉的神魂,料想应该不会遭遇为难。
可结果是,这位醴泉县的城隍爷并没有揭露他的窥探。
庙内弥漫着焚香气味,梁上悬挂八方灯笼,烛光映照,四周明亮。
对布局已经有了天然警惕的裴顺,跟着郭岩绕过宽广的案桌,视线从那张刻有“庇佑黎民“四字的牌匾上抽离,下意识先看了看桌上各种供奉,又大致扫量环境,所幸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所在。
便随郭岩走到城隍塑像的左后方,可见一张悬挂横梁的巨大天青色卷帘,掀开后是扇寻常木门,将木门打开后,才见又有一扇黄褐色的铜门。
郭岩轻扣两声,再扣三声。不多时,与他眼睛平高的铜门处,便传出声响,连带着拉开一片门缝,从中出现了两只眼睛,先瞧瞧郭岩,再瞧瞧裴顺。
郭岩说明道:“新人。”
里间的人恩了一声,便在阵阵厚重的黄铜拖动声下,将门拉开。
“在下姚翩洲,公子如何称呼?”
将两人请入后,不等郭岩开口,开门者便在关门的同时,展着笑容向裴顺发问,语气尤其热情。
这便是阴府司了。
眼前所见,是一片密封的空间,格局仿似客栈厅堂,梁上四盏高吊的油灯下,摆有七套桌椅,里间设柜台。并无通向上层的楼梯,应该没有二楼,里面最左方以及最右方各见一扇紧闭的铜门。
“裴顺。”此时厅内只寥寥坐着一位教书先生,借着油灯明亮,裴顺则看清了打招呼这人的面容。
他看来年近三十,五官端正,身上的衣衫颜色与郭岩、伶舟越无二,都是通体玄黑、腰悬红丝缎带,该是阴府司官制同衣,但区别于束身劲装,乃是衣袖宽广、颈下圆领的文人衣袍,腰间所挎也并非血红短刀,而是一杆毛笔、一盒墨研。
姚翩洲笑意率直,看向前方郭岩道:“总领,他是否与赵桂圆、虞老夫人一同举行仪式?”
裴顺心中微微一动,这是除了他以外,还有别的新人要加入阴府司?或可凭神识巡视,看看过程如何。
对于郭岩方才一句“濒死之际可曾听见什么呓语”,裴顺有些在意。对方在自己模棱两可的回答后,显然有了思量,说明仍存疑虑。
所谓呓语是什么,裴顺要搞清楚,不仅是应对郭岩的怀疑,也是要更深入了解阴府司……或者说冥脉修士。
闻听姚翩洲的问话,郭岩摘下乌帽,露出宽广的前额,显得两道刀眉更具神韵:“他已是冥脉修士,无须进行仪式。伶舟方才是否带一女子回来,是他的朋友,你稍后带他过去。”
姚翩洲愣了愣,随即上下打量裴顺一番,才点头道:“好的。”
话至此时,王志已经撩衣快步前来,神态虽是故作镇定,深陷眼窝里的血丝却骗不了人:“郭大人,如何?”
郭岩取出铜钵,看向裴顺道:“全仗这位裴公子相助,我们在北城外的破庙找到了王芝。”
王志当即看向裴顺,退后两步抬手弯身,施了个大礼:“多谢公子。”
郭岩将铜钵递去,神色认真道:“王芝已经找到。但,王先生,我还是要最后劝你一劝。”
说着,他又取出另一个铜钵,其中容纳的,正是王志被死符入侵的浩然气机:“时今你仍可以将气机吞纳回归,不说一年,三五个月总能坚持下去,保不定在这三五个月中,我们可以找到解决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