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岩神情警惕地走入其中,与伶舟越一同跟在裴顺身后,往左侧厢房走去。
途经另一间厢房门口,忽的目光骤紧,与伶舟越同时将手搭在腰间血刀之上,猛地朝房门看去,并且连退几步。
便见房门突然打开,有位黝黑少年箭步冲出,左手持镇纸方印,右手拿一板凳,一个横甩板凳落空之后,又迅速调转方向跑到裴顺身边,大声喝道:“呔!哪来的鬼物,不知此处裴大仙的厉害,速度退散!”
话落,他便煞有其事的拿起镇纸方印,对着两位阴吏一阵晃动。
又用肩膀推了推裴顺的手臂,嘀咕道:“你瞎了不成,两只不干净的东西跟在后边都不知道!”
说着,元皮皮已经看向那位耳朵尖长得离奇的男子,不由咽了口唾沫。其实现在看来还好,适才在屋内,借着夜幕月色,将一切阴影拉得极长,那只耳朵便显得尤为诡异。
伶舟越抬脚拍了拍衣摆的灰尘,郭岩则垂眼看了看彼此的衣裳、顶帽。
从外貌来看,阴府司的服饰通体黑色,又挎血刀,确实与寻常衙役不同,早前也引发过不少误会,主要还是冥脉修士因修炼所致,每到夜里便会流露出一些叫人不寒而栗的气意。
不过,郭岩最后看向了伶舟越那尖长的耳朵,显然,在他看来,这位下属的耳朵才是叫人误会的罪魁祸首。
裴顺赏了元皮皮一个板栗,骂道:“胡闹,这两位是来帮你姐姐的阴府司大人,回屋里待着。”
元皮皮放下板凳,摸着脑壳满脸疑惑:“我姐姐?”
眼看裴顺不经意间投来眼色,元皮皮再仔细观瞧月下那两位阴吏,才发现确实除了让人有种阴森之感以外,便别无异状。
裴顺转身面向两位阴吏,抱歉道:“这孩子最怕阴邪,两位大人见笑了。”
郭岩轻轻点头,这一出闹剧倒是让他对裴顺的疑虑消减不少,如果真是为了挽救朋友神魂,而特意前来寻找阴府司帮忙,倒是合理,不显突兀。
三人继续前往,直接来到李小玉的厢房。
两位阴府司官吏看着床榻上女子,心中疑虑再消许多。
得到郭岩眼神示意后,伶舟越便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是为藏物法器,又从中取出一个铜质钵子,摆放在李小玉的耳边。
随即掐出手诀,便见李小玉身体有气意流转,仿佛受到指引,纷纷飘入铜钵之中,形成一缕幽绿色的气雾。
直接以手段抽出神魂,对他来说当然也是简易之事,但裴顺既然说明这女子神魂受挫,最怕经不住折腾,有此法钵相互,便可护她神魂。
郭岩目视铜钵,微微皱眉道:“神魂已经没了精神,幸有气机稳固,否则早已魂飞魄散。”
说着,他深邃的眼神避开裴顺,却再次流露着警惕。
裴顺解释道:“实不相瞒,我本是束手无策,所幸来此之前遇见一位高人前辈,是他替我将小玉的神魂稳住,也是受他提点,我才前来寻求阴府司帮忙。”
郭岩沉吟道:“阴府司中,有位同僚深谙神魂之事,她或可帮上忙。”
他再次看向裴顺,直视着对方恳切的眼睛,说道:“如果你不介意,我便让伶舟将她带回阴府司。”
裴顺略作思量,点了点头:“只要能让她醒过来。多谢大人。”
郭岩摆手道:“你方才说,在破庙遇见王芝阴魂,可是北城门外那间。”
裴顺再次点头:“是,我现在便可带大人前去。”
郭岩看向正在思考的伶舟越,说道:“你将这女子带回阴府司,让静初好生照料,我随他出城一趟。”
伶舟越中断思考,警惕地看了看裴顺,而对郭岩道:“你确定?”
他自然明白郭岩的意思,这是打算以床榻女子为人质。可话又说回来,如若裴顺真有什么不对劲,这女子却未必能对他造成威胁,退一万步说,这女子如今神魂颓靡,说不定便是眼前这个可疑青年所为。
郭岩却是微微颔首,嘱咐道:“你回去之后,再带人出城一趟,到王先生所说的洞湖附近查勘一番。”
见总领已有决断,伶舟越便将李小玉神魂引回身体,收好铜钵后,背着她离开了宅院。
郭岩毫不避讳地仔细打量裴顺,半晌才道:“醴泉县阴府司总领,郭岩。”
裴顺不假思索道:“清风城修士,裴顺。”
郭岩这番自报家门,无非让他报禀身份,往后说不定会派人前往清风城打听,若真是如此,倒要高瞧这位阴府司总领几眼,做事可谓滴水不漏。
只是裴顺也已无退路,总不能说来自桃源乡,若非万不得已,他都不想暴露自身来历。这便五分假来五分真,来日就算郭岩派人到清风城作以确认,他也能以自己没有隐瞒姓名为由,另做推辞。
郭岩略作思量,便看向门外:“事不宜迟,这便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