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也在打坐调养的酒童,忽而睁眼提议道:“出去杀几只大妖,先让小天地的灵气恢复片许,再借之斩杀黑蛟,将它修为炼化、反哺天地。”
“以它玉璞境的修为,总归不会比沈小山、方想之流差多少。”
“往后再由我与狐狸外出斩妖,你坐享其成,进境则只是时日问题了。”
如果是往时,裴顺大概会笑着说出酒童的小心思——“你何尝不是得益者”。
但这个时候,裴顺却只是摇了摇头,看且没有什么兴致。
心思细腻的小白询问道:“小师,可是担心李小玉?”
裴顺微微一怔,只叹了口气。
他是担心李小玉,也在担心自己。
酒童继续怂恿:“你这镯子藏有一方小天地已是奇妙,更关键的还是在于它竟能炼化旁人修为,化为精纯灵气反哺己身,我自问阅历不浅,却也属实不曾见过、甚至未听说过有这样神奇的物件。”
“有宝不用,天理难容。”
“此外,雷池下本是囚禁妖物的地牢,为何空空如也?此地又为何妖气冲天?别的不说,外边可有双眼睛时刻盯着这里,你可曾想过,或已经身处绝地险境。”
“你就这样坐以待毙?”
他话语之下,甚至已有逾越之举,动了激将手段:“啧,我真是看不惯你现在这副样子,想你在桃源洞天是何等杀伐果决,怎到了此处变得如此胆小?”
“如若我不是修为受限,此时只在龙门境界……“
“狐狸,你干脆出去将监视我们的家伙抓来,问他答则矣,不答便大杀四方!纵然不是全盛状态,可凭你玉璞境修为又岂是难事?管他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一杀即破万法。”
小白细眉微蹙,酒童这最后一句,自然也是他此时念想,只欠小师言语一声罢了。
裴顺却是充耳不闻,兀自躺下床榻,闭目休憩。
他要养足精神,想着晚上如何避开那双目光,前往雷池淬炼。
刻不容缓。
他满脑子都是李小玉的狼狈身影,满脑子都是嘈杂言语。
当时在雷池与根源神木融合之时,顷刻间神识遍开,四面八方的声音充斥而来,他抓取了个中关键,所以深入地牢找到了李小玉。
往后细细又作回想,只觉后背发凉。
“府主,俩位武官已经解决,只是那位小师人不见了……”
“他有意试探也好,免了我们一桩麻烦事。”
“府主,想必是你多虑了,雷池附近并没有人。”
第一句,沈青与张正义,死了吗?
第二句,他有意试探,是指那位府主想要试探自己?那说出这句话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第三句,往后去雷池,得小心谨慎。不,眼下每时每刻都得谨慎!
酒童所言,其实不无道理,他也不喜欢坐以待毙,他只是不敢轻举妄动,他要等待一个时机。
他听到的言语支离破碎,可抽丝剥茧总归看见了一项关键。
除了他以外,这座学府至少有两方对立势力。
……
……
五进院处,雷池附近。
元皮皮依照府主所言,盘坐雷池旁边,双手捧着小桃木剑。
王兴霸拿捏镇印府牌,悬浮的法盘当即一阵转动,从雷池中引出几道细微电芒,穿梭在元皮皮与桃木剑之间。
王兴霸提点道:“再试试。”
元皮皮屏息凝神,再次进行感应,顿时发现在几道电芒的萦绕下,周遭灵气竟似乎浑厚许多,急忙按照府主传授的口诀心法,牵引入体,再导向手上桃剑。
顷刻间,只觉暖流涌动,一股前所未有的奇妙感弥漫着整个身体,在他毫无动作的情况下,手中的小桃木剑更似受牵引,隐隐颤抖。
王兴霸见他满脸惊喜地看了过来,便满意地退后几步,叮嘱道:“不要分心,这是你第一次牵引灵气,将这种感觉记住,刻进骨子里。”
元皮皮来不及道谢,急忙闭眼感受,心无旁骛。
王兴霸回身走到阁楼的正厅前,遥望少年盘坐修炼,不由笑意更浓,甚至有些兴奋,竟是笑得微微发抖起来,一双眸子更是变幻不定,出现了异色黄瞳。
他当然看得出来,元皮皮的根骨并非先天造就,而是被后天培育而成,至于始作俑者,无非就是朝廷。
寻常根基境修士的体魄,可经不住雷池气机一丝一毫的淬炼。
眼下正是依照朝廷所传密信,调动雷池气机促使这孩子更快成长。他也知道这孩子身上有压龙蛮意,手上有一柄斩龙飞剑。
只是,他并不在意元皮皮身上背负着所谓镇压西凉的使命,尽管这是朝廷的本意。
朝廷的意愿,从来与朱厌虎妖无关。
朱厌虎妖只在乎——元皮皮有着斩龙修士的命格!
那位被他唤作刘顺的府师,从四进院处走了过来,脸上也是充满期待:“照此进度,咱们的计划马上就能到下一个阶段了。”
俩人彼此对视一眼,都是闪烁出异色黄瞳,俨然与朱厌虎妖一般的眸子。
王兴霸大反常态地舔了舔舌头,督促道:“让孙翔把火烧猛一点,这孩子戾意尚有抬头的空间。他戾意越深,就会越刻苦,修炼进度就越快!”
“大费周章布局,终于迎来关键时刻。只待他将根基境巩固圆满,便让大王前来夺舍寄身!”
刘顺目露向往,仿佛已经看见了未来一幕:“只要大王寄身于这位被人族朝廷着重培养的孩子身上,就能一步步靠近京城,一步步靠近王宫……”
王兴霸很享受这种畅想将来的状态:“人族朝廷培养一位斩龙修士,想要镇压边境。却独独不会想到,这位斩龙修士将斩杀王宫真龙,斩杀人族皇帝!”
“朱厌一族,复兴在即!人族的统治,将在我朱厌虎妖斩出第一剑后,走向崩塌!”
二人遥望少年,就像是遥望未来,已然想到千百年后,彼此都将成为妖族史册上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