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黑蛟展露恶意，看在小白的提点上，他可以忍一忍，后来它展露杀机，在桃源洞天有所把持的他，也可以忍一忍。

可如今不同，离开了桃源洞天后，他可不会把一份潜在威胁留在身边。

他更不会让任这样一条已经对自己怀恨在心的蛟龙离开。

哪管你真龙血脉、堕落成蛟，哪管你往后造化，什么狗屁机缘，在生死攸关面前，只如尘埃渺小。

“我如今根基五境仍未圆满，来日突破洞府境，正好需要一颗妖丹。”

裴顺意念加重，灵气的碾压气势便更加凶猛。

他漠然看着那条满身伤痕的黑蛟，说道：“不过，我会把你的内丹捣碎，一半归我，一半毁掉，你别想有涅槃重生的一天。”

黑蛟长身摇动，激烈的摆荡激起汹涌血水，可无论它如何挣扎，终归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无力，渐渐失去生机。

旁边的小白上前两步，迟疑道：“小师，这样下去此方灵气难免耗尽，眼下学府危机难测，你又身处雷池地牢……还是留些把持的好，我也需要些灵气调养。”

裴顺举目看向漫天稀薄的灵气，不由意兴阑珊：“也罢。”

他目光斗转，再次蔑视已经翻身飘在河面上的黑蛟，可见血肉模糊，无数被掰开的鳞片飘荡水面。

然而，那双金色眸子，尽管失去了精气神，与裴顺对视间所展现出来的情绪，又何尝不是轻蔑。

“竟然想着与你和平相处，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裴顺话语落下，又似有思量，向小白问道：“有件事我还没搞明白，此前不乏遇见有千年体魄的妖物，甚至个别明明比你年长，修为实力却远不如你。”

“妖族这真身体魄，与修为有什么关系？”

小白答道：“妖族想要成就完全人身，就逃不过修行千年的大关。否则，要么无法施展寄身之术，要么如朱厌山那只虎妖一样，半人半妖。”

“但是，妖族真身只是比之人族体魄的优势所在，却与修为无关。”

“妖族比人族的生命力更强，活得更久，日益修炼下，真身体魄会越发强悍、壮实。而人族的修士体魄，说到底只在短时间内，将根骨皮肉筋强化到能够承受非凡压力，却远远比不上妖族练就千年的真身。”

“至于修为，妖族与人族无异，突破根基境后，便是八大境界。譬如我如今四千年真身，修为是玉璞境，但也不乏有五千年、甚至六千年真身的妖物，修为却未曾达到玉璞境。”

“妖族的真身，只强在体魄硬实，无关修为。反之，若是妖族有机缘者，在刚刚迈过千年大关就获得人身，再耗时百年将修为提升到在我之上，也未尝没有。”

裴顺再次看向河面上那条奄奄一息的黑蛟，脸上看不见丝毫情绪：“我记得，它也是玉璞境。”

小白有些遗憾：“我以一缕残魂来到此处，得小师两百年栽培，才有今日造化。可它入此天地时，就已是九千年真身，玉璞境修为亦比我圆满许多，更别说堕落之前……”

“小师，不如再给它一次机……”

裴顺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轻笑道：“玉璞境的修为，好！待我缓过劲来，就将它这修为炼化，为此方天地的灵气再添生机！”

“儿子，便宜你了。”

对于裴顺毫不礼貌的称呼，酒童早就习以为常，向来不甚在意，但也没给过什么好脸色。

此时听出对方心思，却是露出笑意：“这些年你只顾着这只狐狸，难得想到我。”

“我以神魂来到此处，现在只有七百年真身体魄，修为也不过龙门境界。你如果有意栽培，我的进境只会比狐狸更快，就怕你到时候忌惮。”

“丑话说在前头，只要我有离开的能力，就绝不会逗留，我有自己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但在此之前，为你护道也未尝不可。”

裴顺满意地点了点头：“要的就是你这份坦诚，所谓必须要去做的事情……我若猜得不错，大概是去报仇？

酒童皱了皱眉，没做言语，看且六七岁的孩子，却是满脸惆怅，咕噜噜喝下几大口酒。

裴顺收回视线，对方不愿多说，他也不想追问，便对小白道：“调养一下，我准备深入地牢了。”

小白闻言盘坐，牵引天地灵气，填补体内空虚。

河面上的黑蛟半掩的眼帘，则彻底合上，似乎已然接受了自己必死的命运。

可它就是不求饶。

它倒是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方才竟然因为恐惧死亡，而与人族赤身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