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院外两扇已经褪色的沉木大门,或是匾上有色衰之意的八字,都印证着武学府的深远历史。
三百年说长不长,却敢与大天朝同岁,东岳雷池虽然只是座初阶武学府,却有着许多中阶学府、高阶学府也比不上的资历。
然而,这股岁月沉淀下来的浓厚感,却没来由被刚入府内就嗅得的汗臭味、焦臭味冲散殆尽。
府门后摆设几张长桌,当下只有一人坐在其中,替元皮皮办理入学手续。
裴顺探眼眺望,可见一片演武广场,宽广足是整座桃源学院的面积,数十名府师分班监课,指导学生锻体功夫,传出阵阵沉喝声。
“有没有独立小院?”
办理入学的府师正在给元皮皮敲定住处,闻言不由看向说话的裴顺。
学府的住处,自是有所区分的。
府中学子一般都是六人同宿,普通府侍则是三人同宿,府师才有小院分配,但也是三人同院,各分一房。
除此之外,也有独立的单人小院,大抵是配给资历较深的府师。当然,极个别的人物手握上级荐信,明文提了要求,也能有此待遇。
可负责登记入学的府师并不知裴顺身份,便试探道:“这位是……”
张正义迟疑片刻,还是说明道:“是元皮皮在桃源学院的小师,劳烦将他安排与元皮皮同住即可。”
裴顺跟着元皮皮前来,其实是无甚道理,东岳雷池毕竟是隶属朝廷的官家学府,若无朝廷文书,是没办法入学的。
张正义一路上也与裴顺谈过几次,无非劝他回去,可他却始终说要同元皮皮一道,张正义便与沈青一样,认为裴顺是放心不下这黝黑少年。
想他也是一路艰辛而来,这才为他向登记府师略作说明,希望对方能行个方便。
登记府师闻听裴顺身份,不由卸下许多紧张,在仔细看过朝廷文书、确定没有什么特殊条文后,脸色顿时有些不耐起来。
“张大人,沈大人,元皮皮是你们接引司带来的孩子,有朝廷文书作荐,自然是能登记入学的。”
“可这位桃源洞天的学院小师又是怎么回事?此处东岳雷池,乃本朝历史悠久的武学府,不是什么旅店馆驿!”
“还独立小院,你当是来享乐的吗?”
然而,裴顺接下来所对沈青说的一句话,却让这位登记府师险些从凳子摔倒在地。
“元皮皮好歹是高展安排过来的学生,要间独立小院不过分吧?”
登记府师咽了咽唾沫,比方才更紧张的情绪再次显露脸上:“高……可是兵部侍郎高大人?”
眼看沈青从怀中取出有兵部侍郎落印的荐信,这府师顿时大汗淋漓,看向元皮皮的目光甚至有了一丝讨好:“既是高大人的安排,倒也未尝不可。”
看向裴顺亦是眉开眼笑:“方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这便给二位配间独立小院。”
沈青的神色却是有些难看起来,说明道:“高大人只是让我二人将元皮皮带到此处,办理入学即可。荐信也只是让学府用心教导元皮皮,并未提及什么特殊要求。”
“邵府师,你让元皮皮同寻常学生一样即可。”
旁边的张正义翻了翻白眼,他是深知这位同僚身上的迂腐劲,人家登记府师都同意了,你何必还多此一举?只是此前实在见惯不怪,眼下干脆懒得言语。
登记府师笑意更浓,毫不遮掩道:“沈大人此言差矣,既是高大人安排的学生,当然得着重看待。何谓用心教导?当然就是事事关照,不可疏忽,大人放心,而今独立小院尚有空闲的。”
他脸上在笑,心里却暗骂沈青不会来事儿。
既是那位高大人安排的学生,何不第一时间就将高大人的荐信拿出来?若害得自己在元皮皮心里留下不好印象,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
沈青还欲说些什么,张正义赶紧用肩膀推了推他,示意不要废话。
沈青自是反感借着身份大开特例的事情,更不想让元皮皮染上这种脾性,只是与张正义对视之间,心境没来由就回到昨夜生死关头,种种念想萦绕而来,迟疑片刻后还是沉默应允。
得知元皮皮身份后,这邵府师的动作不由快了许多,更将其中诸多繁杂又没必要的章程省略。
不消片刻,他便喊来同僚接班,亲自带着四人前往住处,并一路作以介绍:“这一进院,整片都是演武广场,武学班的日常课业都是在这里举行。”
穿过演武广场后,则又是一座大广场,只是这里建有数十间冶炼炉以及锻造台,在众多府师的指导下,各班学生或冶炼、锻造器具,或盘坐在地,捧着器具闭目凝神,也有的挥舞手中兵器,种种不同,各有气势。
邵府师解释道:“这二进院,是炼器广场,杂学班的日常课业所在,来,穿过这里到了三进院,则是寻常学生与府侍的住处了,厨灶与用膳厅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