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齐礼,不可冲动。”
“陈齐礼,念你初衷尤善,就此停手,从轻发落。”
“陈齐礼,你不过蝼蚁之力,怎敢撼动天威?”
一句又一句的话语从天而降,声势节节高攀,叫所有人余音绕梁,便是许多宗门修士,亦觉气血激荡,更别说那些普通人,已是纷纷意识昏沉,将将就要晕眩过去。
陈齐礼位立中枢,拿捏腰间镇印官玺,顿有灵气自地面腾空而起,叫众人的不适感渐渐消去。
“嘶——你真要一错再错?”
“哼,不自量力,愚不可及!”
最后一句话过后,再无言语,仿佛那几位拿捏天下玄机的大人物,已经彻底放弃了劝阻。
他们已经放弃了这座洞天福地,也放弃了陈齐礼。
放弃了这位寒窗苦读三十年,二十九年失利,终于在第三十轮受到垂青,再入朝为官二十载,又被调到此处任职洞天山主四十年的,寒门书生。
也许这个昔日的寒门书生,今日的三品大学士,当他在站在白玉底盘那一刻,在拿捏镇印官玺那一刻,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成了个毫无价值的人,或说棋子。
可陈齐礼却笑了。
他笑着,便牵动了脸上松弛的皮肤,叠起一片又一片的皱纹,也凝聚出概不后退的信念。
这一刻,陈齐礼从小院离开后变得有些佝偻的身子,似乎又挺直了。
他仰首望着那片清澈蓝天,就像望着那几位大人物,与他们对簿公堂。
“诸位,蝼蚁虽是渺小,却能溃千里堤坝。”
“我陈齐礼虽是能耐有限,此刻却能叫你们束手无策。”
“今日,我便以平生蝼蚁力,誓要将这股蝼蚁的信念,薪火相传!”
星星点点,洒落人间。
裴顺伸手感受,察觉到浓郁的灵性。
无数人也在伸手感受,也察觉到了种种充沛的灵性。
外乡来的普通人,纷纷盘坐在地,在身边随行家属、师长的提点下,闭目凝神。
桃源乡的乡民们,也多在许多回过神来的老人提点下,纷纷尝试感应灵气的灵性。
一道气柱,从天而降!
正如晋升大典开始的时候……
可这股气柱,速度却更快,劲头也更有足,还添了股肃杀之意。
陈齐礼侧首望去,与屋檐上的裴顺四目相对,他淡淡地笑了,似呢喃,似呓语:“小师,我这最后一子,走得还行?”
气柱触底,撞在白玉底盘之上,也尽数撞在陈齐礼的身上。
陈齐礼握紧了镇印官玺,用平生最大的劲度,将官玺握了个粉碎。
仿佛有所感应,脚下的白玉底盘,也骤然崩裂。
站在底盘上的老先生,同从天而降的气柱一起,瞬间湮灭。
这一天,整座桃源乡里里外外的生灵,夺了份机缘。
这一天,整座桃源乡里里外外的人们,无一人不是修士。
这一天,在桃源洞天待了两百年的穿越者,动摇了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