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有,不过恐怕还是比不过师兄。”女子开口道。
“离京前,你师兄的棋艺还略逊于为父,回京后,他已能与为父平分秋色了。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已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如今我看,你师兄还有第五道,事耽不忘学。”
“老师谬赞,学生羞愧。”
“哈哈,我可是听闻你在左将军帐下屡立奇功,为济南国相又能正法度、使民相亲,国有贤才、国有贤才!”老者抚须点头道。
“不过是承父祖余威罢了。”
“他人承父祖余威是蝇营狗苟,远不如你。荀绲之子昨日还托信与我,要我搭救其父,可看他在济南国为官一任,竟无半点使民惠。”
“我也收到了,可我昨夜已递还印绶,已帮不上忙...
何人在旁鬼鬼祟祟?”
何苗遇到个“熟人”,于是探出去瞟了一眼庭院,可曹操敏锐地一眼就看出此人穿着不似府中下人。
“孟德兄,何必拔剑呢?有话不能好好说,舞刀弄剑干嘛?”
曹操将剑放回剑鞘,又说道:“何车骑难道不仅家传庖丁术,还习得盗跖技?”
“孟德兄宝剑之锋利不仅藏在剑鞘中啊。”何苗走近后,见礼说道:“小子何苗,见过老丈、小娘子。”
“既然是孟德相熟之人,就请落座吧。”
“蔡公,我与此人可不相熟。”曹操和蔡伯喈亦师亦友,说话无所顾忌,转头又对何苗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茅屋片瓦可接待不了车骑。”
何苗并不想离开,不是痴迷于眼前小娘子的美色,也不是受曹操言语相讥非要争一口气,而是他不清楚外面什么情况。先前街边有人闹事,吴班也不管,何苗可不敢暴露自己的位置,生怕再引来意外。
眼下曹操不想与自己有瓜葛,两次见面都没有好脸色,何苗又想起刚刚曹操称呼这老者为蔡公。
“蔡公,蔡邕?”何苗心中推测起这老人的身份,他认识的东汉末年的姓蔡的人就只有一个蔡邕。“若真是如此,那个女孩儿不会就是蔡文姬吧。”
在何苗陷入沉思之时,曹操见他不理会自己,便从腰间取下宝剑,握着刀鞘,作势就要赶何苗走。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何苗踱着步子,吟诵起语文课本上那篇要求熟读且背诵的课文。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可以调素琴,阅金经。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南..洛阳蔡公庐,西蜀子云亭。
何陋之有?”
何苗摇头晃脑背诵完全文,旁边的三人还在回味。
“孟德兄此言差矣,就是无片瓦,只要其中有蔡公与孟德兄这般风采人物,吾也甘之如饴。”
“好一个甘之如饴,凭此文,汝足以与八俊齐名。”蔡邕的语气中止不住赞赏之意,他只听曹操称呼此人为车骑,却从未见过此人,也没听朝中的友人提起过一位姓何的俊杰。但观其容貌、仪表,在辅以这篇文章,确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俊杰。
“蔡公莫要被此獠蒙骗,何叔达素无文名,又是以姻亲裙带关系得官,还与阉宦往来勾结,这种人怎能与八俊比肩。”曹操愤愤道。
他昨晚奉大将军令出城,却没想到何进是想叫他回护宦官一二,他严词拒绝后率兵回京,却被城门尉阻拦,磨蹭了许久才被放行。等到今日一早,便被言官寻了错处,以不遵法令为由削去了他的郎官之职,曹操一怒之下,干脆将典军校尉印绶丢在营中,直奔师友家中来。
这也不是曹操冲动做出的行为,而是恰好自己瞌睡,就有人送上了枕头。袁氏一门如今与大将军府勾连,非要夺了宦官的命才肯罢休,要仅仅如此,曹操依附在袁绍身下也不会有辞官的念头。可何进却不知怎么的,突然改变了主意,像是想在暗地里支持宦官,还要自己做这个出头鸟。
曹操怎么肯干,他十五年前被举荐为郎、出任洛阳北部都尉时,就已经决意与宦官做切割,杖杀了如今的当头上司蹇硕的叔父,后为官济南国相,又处理了当地依附宦官的豪强亲族,与宦党已是水火不容。
再加上这些年来,他交往的都是名士公卿之后,已经早早地选定好了自己的站位,哪里肯自毁长城,再与宦官们不清不楚。于是他干脆趁此机会抽身于外,要是日后宦党得势,自己就隐居养望,家中门第就交由嫡子曹德去维持;若是宦官被诛杀,就凭今日怒去兵权,他也能勉强跻身于士族之中了。
蔡邕好说歹说才把曹操劝住,让他与何苗同居一席,相安无事。倒是何苗甘之若素,好像没有被曹操的话语影响分毫,如常地与蔡邕谈天说地,不时又称赞两声蔡琰的琴艺。
蔡邕治古文,晓六经,太学门口的四十六块熹平石经就是经由他编撰,使工匠镌刻立出。但他虽在士林有盛名,却官运不畅,困与党锢,这般年岁还只是一介白身,也因此不知晓何苗此人,对如今的朝堂也知之甚少,方才曹操入门前说辞了官,他也不知该给这个学生什么建议。
毕竟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何苗虽不擅古文,但回答却每每能让蔡邕眼前一亮,颇有相见恨晚之感。就在三人慢慢聊开,曹操也有缓和之时,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他们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