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钻入朱苗的鼻孔,再加上眼前的惨烈景象,朱苗忍不住干呕了两下,随即又反应过来,大声呼喊。
“救命啊!杀人了!”
弩箭声没有再次响起,没过多久何长寿带着十几名甲士拍马赶到。
“将军!奴救驾来迟,让将军受惊了。”除了在周围警戒的甲士,何长寿还派出数十名甲士,沿街捉拿刺客。
看着周围这么多人围住,朱苗这才稍喘两口气,旋即又想到刚才救他一命的黑袍人,对着旁边的何长寿说道:“快去找医生,他受伤了。”
何长寿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在主家提醒过后,连忙交代好甲士,自己则又往院外跑,准备到客房请留宿的御医过来。
“你的伤口..”何苗看向黑袍人的胯下,欲言又止,但黑袍人就像是没事人一样,既没有因受伤而肌肉抽搐,也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情。
黑袍人看着朱苗的神色,紧促的眉头在兜帽的遮掩下迅速恢复到平常。
“何苗!何车骑!你看到了吗?如今的内庭已是危如累卵,身家性命都握在别人手里,太后和天子在长秋宫就如同今日你我在您的车骑将军府啊!”黑袍人说完,已是声泪俱下。“事到如今,能救太后和天子的就只有您了!要真如袁隗所愿,昔日卫霍就是他日何府!”
“不对,我不是何苗,我是朱苗!”
黑袍人闻言,立马止住了啜泣,嘴角稍有笑意:“对,您是朱苗,只有太后和车骑将军您才是一母同胞,何进与您异父异母,又怎会考虑您的死活,同样都是太后兄长,为何这大将军只有他能坐,您却只能屈居人下!”
朱苗看着黑袍人的伤口,又想到之前的那次刺杀,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就算演技再好也不会有这种情绪表达吧!难不成我真穿越啦?
没有哪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愿意穿越回古代,朱苗也不例外。体验过现代社会的灯红酒绿和数千年科技结晶的精华,再穿越回古代只能是受罪,不仅要遭受落后生产力带来的生活艰难,还要被阶级固化毒打,数十年一遇的战乱颠沛,两三百年一遇的小冰河期,无一不让穿越者闻者伤心见着落泪。
你说你要一鸣惊人改写历史,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见识搏一个家财万贯、妻妾成群?
别做梦了!哪怕就如朱苗这般,刚穿越就拿到了车骑将军的剧本,也得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才能活下去。
朱苗从黑袍人口中听到了“何进”、“何太后”、“袁隗”几个字眼,在回想起自己玩过的三国游戏,马上就定位到了那个战乱纷飞的年代,他还记得,何进风光没多久就被宦官杀了,之后是董卓进京、迁都长安,再之后就是群雄割据、三国鼎立。
“你说带来了太后的谕旨?”朱苗想起之前侍女说过的话,便问起黑袍人来。
黑袍人从襟口中抽出了一根竹简递给朱苗,竹简上密密麻麻地刻画着一些字,这是隶书,跟现代汉语有区别,但不多,朱苗脑海一痛,瞬间就能通读竹简上的文字。
“阿兄亲启。先帝驾崩不过四月,妹与辩儿如今就只敢居于长秋宫。外朝有三公袁隗故吏奔走把持朝政,大将军也阿附其中、四月不曾入宫与我一晤。
如今妹只能乞兄为内庭忠侍运作一二,扶保天子至亲政之年,一如先帝故事。妹是妾生子,兄亦为外姓,大将军所谋为何姓千年,毫不念及你我兄妹二人性命。
你我一母同胞,天子也是阿兄血肉至亲,望阿兄念及此情,应允张让所托,为他们谋一条生路..”
黑袍人就是张让,冒险出宫就是为了阴结车骑将军何苗,见何苗看完竹简上的内容,张让心中已有计较忍着痛跟朱苗说道:“将军之怨,让亦有,先帝亦有。望将军暂且忍耐,及天子亲政,便能诸事遂愿。”
“你想让我如何帮你?”朱苗发问道。
“让不敢有妄念,只愿将军与大将军陈明利害,勿要从外地征兵回京。大将军手中的羽林五营兵士足以拱卫京师,西园之将尉虽多为袁氏故吏,可大将军亦有节制之权。但如若外召的八路兵马入京,这京畿就不一定是大将军说了算了,特别是东郡乔瑁、并州丁原、西凉董卓三人万不可召入京中。
东郡乔瑁乃袁氏门下、袁绍奔走之友,此人只有袁隗能用,大将军不能用;并州士族首推王氏,先帝在时,内庭为保何太后与天子,已与王氏结下深仇,且刺史丁原门下皆为董卓故吏;
故并州刺史董卓为袁隗所举荐司徒掾,世无门第,讨伐西凉叛军后就屯驻三辅、不尊诏令,此人对袁隗感激戴德,且与董重连宗,陈留王可是号为董侯。此三人手握重兵,西凉军伐乱、并州军拒寇、东郡兵清黄巾,皆为百战精卒,若入京畿则后患无穷。”
朱苗以前只知晓什么董卓入京、三姓家奴,还有袁绍袁术四世三公、世代簪缨,哪里知晓张让所言利害。尤其是何进身死就发生在董卓入京前后,之后天子被杀,何苗此名也未曾在后世广为流传。
“何苗会不会就是在这场政变中死亡?他又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朱苗思考着自己的选择,经验告诉他,为了小命该远离这场风波,可理智告诉他,他无法轻易置身事外,毕竟何苗的何,与何太后、何进的何是相同的。而且,眼前的张让刚刚帮自己躲过一场刺杀,他胯下的箭矢还在滴溜溜的冒血呢。
朱苗在考虑之时,何长寿已经带着御医过来了。
“张公公,治伤要紧。”
朱苗不急着答应,张让也没再劝说,只是在御医到来之前跟朱苗说了最后一句话。
“功成之前,请将军再忍耐这名姓些许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