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九摇头,眼神闪烁。
“不,若是这人间的天子能够重建纲常,救济斯民,人间也可出净土。”
他看了看远处的喇嘛召,又瞧了瞧牛圈中的贫苦蝇众,咬着后槽牙眯眼道:“可惜大元的皇帝并非是这样的人间天子。”
宋廉大惊。
他狐疑不定地瞧了瞧陈四九,心说这道长莫不是有反心?
宋廉虽自幼贫苦,但勤奋好学,曾拜师浙东金华大儒闻人梦吉为师,又在仙华山修道,今时得闻人梦吉修书一封,前来大元上都开平,寻金华巨儒吴直人求学,顺便看看能否在大元的国子监,或者集贤院求个官身。
大元如今未开科举,乃是荐举制。
蒙古人和色目回官,番僧达鲁花赤,都是朝廷指派。
而底层汉官小吏,就需“纳粟”和“获功”才能得官身。
纳粟就是多多交税,交税越多就越得器重,自然需要更加残酷的盘剥百姓。
而获功的少之又少。
所以大元也有一条为官之道,乃是荐举。
寻找做官的同乡或者故旧举荐,能够进入国子监为监生,或者是在集贤院得个候补,即便是在里面给蒙古人牵牛做马,分配到地方也能为一小官,成大元麾下一走狗。
在大元这个南人汉官备受歧视的时代,南方汉人做主官的不足万分之一,能够为一小吏,也是多少南方儒生可梦而不可求的登天阶梯。
陈四九瞥了他一眼,见这儒生头顶青云,有博儒相。
他心头冷笑,不知为何,可能是受二师傅影响太深,对这些儒生没有一点好感,可能是因为听二师傅他们讲,当年南宋的江南军投降后,本来可得善终,可是几个汉人儒臣告诉忽必烈,汉人叛心深重,要他多启战衅,将江南军精锐派去大战,消磨江南汉军实力,有功劳者提拔,死的越多越好。
于是,大元在征讨安南,征讨缅甸,征讨日本,征讨爪哇时,死的江南军汉人,数不胜数……
宋廉深吸一口气,想起自己的正事,也顾不得和陈四九讨论,嘿嘿笑着说道:“道长,若是这样的话,你能否资助小生一番,我自江南来漠北,路上盘缠用尽,如今囊中羞涩,若是没有金银,可否讨点酒食?”
陈四九翻了个白眼,感情是来要饭的?
陈四九摇头。
“对不起,我的酒食,人吃的,驱口奴隶吃的,夸夸其谈的儒生吃不得。”
说着招呼彭莹玉与他一起,坐下吃肉干,喝酒暖身。
宋廉摸了摸饿的咕咕叫的肚皮,见他们吃的香甜,吞了口口水,苦涩道:“道长,你都资助酒食与这牛圈中的人,为何不能资助我呢,大皇帝忽必烈,都要为至圣先师孔圣烧香,我虽是儒户出生,也是道门中人,你见同道落魄而不救,岂不有违修持?”
陈四九又翻了个白眼。
他招招手,对宋廉道:“玄真子宋廉是吧?我告诉你,四川乐山有一座大佛,你应该去看看!”
宋廉疑惑道:“去干吗?”
陈四九道:“叫乐山大佛起来,把它屁股下面的佛座给你坐,你管的比乐山大佛还宽!”
“咱二师傅有句话说,劝人向善,犹如杀人父母,你这厮说话让咱很反感,要不是看你长得丑,我非得给你几脚,趁咱还没发火,赶紧滚!”
那宋廉委屈地撇了撇嘴,又缩了回去。
没过多久,风雪完全停歇,头顶又出了太阳,很快地上的泥泞全都晒干。
牛圈中的众人纷纷出来,蒙古牧民三叩九拜,对着喇嘛召顶礼膜拜,从山脚下便虔诚的修持,而汉人驱口奴隶,则是更加卖力地搬砖添瓦,运送建材上去修建这座喇嘛召。
陈四九见天色大晴,招呼彭莹玉牵马,准备出发。
这时,那儒生宋廉又走了出来,他牵着一匹瘦马,右手拿着陈四九之前给牛圈众人的酒囊,讨好地将酒囊挂在了陈四九马上,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陈四九包裹陌刀的那刀鞘,啧啧称奇道:“道长,你莫非是刀刃?这比蒙古人的斩马刀还粗大,你能挥舞的动?”
陈四九当着他的面,将陌刀在手中转了一个刀花。
宋廉瞪大浑圆眼眸,道:“壮士,道长您这一手乃是金刚伏魔,钟馗镇鬼的手段。”
他挠了挠头,问身边也是羡慕不已地彭莹玉道:“小沙弥,你说这道长是如何练成此等手段的?不愧是辽阳仙山洞府出来的仙长。”
彭莹玉倒是没听出宋廉话中的马匹味儿,咧嘴道:“俺也不知道。”
陈四九咧嘴笑道:“想学?”
宋廉见他主动搭话,连连点头,自己跟上陈四九有望。
陈四九眸子闪烁,道:“自十五岁起,每日挥刀五百下,此刀重三十五斤,乃唐时安西军李嗣业所用同款古刀,香积寺一战,唐军与安禄山叛军大战,阵斩六万余人,此陌刀之下,人马俱碎。”
“若是无唐军杀神,大唐能定河北叛乱否?”
他似乎是在问自己,又似乎是在问宋廉。
扭头看向山顶喇嘛召,信众和汉人驱口奴隶,犹如蚂蚁一般渺小,在山腰上蜿蜒勉力爬行,他们努力的向上,妄图摆脱这个人吃人的大元,在寺庙的神佛注视下,求得一炷香火的宁静。
“我练此刀,是为了斩尽天下不平事,杀尽天下不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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