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这儿吧,”周穆发出了邀请,“我的书房里头,工具一应俱全。”
杜珂开心地跟着周穆向前院去。林透闪身回屋,做了简单收拾,打了个包裹背在背后,也赶到了前院。
进入大力院来,林透还是第一次靠近这个“神秘”的书房。
说它神秘,盖因周穆平日用书房极少,总是紧锁着屋门。林透听周戊说过,就连他们三个弟子,都只对书房知道个大概,而不知书房内在的全貌。
前院里头,林透看到周丁、周戊、周己都在。三个人目光均盯着半开的书房门,眼里流露着好奇。
林透看着他们,朝书房一指,却见三人一齐死命摇头。林透顿时觉得有些滑稽,周穆这老头在他看来挺和气的。没想到他的三个徒儿,竟对他畏惧如斯。
“院长。”林透朝书房喊了一嗓子,“我们可以进来吗?”
里面传来周穆的声音:“想进就进,进个书房还请示,之前没见你小子这么矫情……”
林透回头对周戊三人眨眨眼,率先进了屋,周戊三人缩头缩脑地跟了进去。周穆见到只是笑笑,并未多言。三人顿时放开胆子,仔细观察起对他们来说也相当神秘的书房。
林透进了屋子才发现,眼前的屋子与其说是书房,其实更应当被称作“画室”。里面书没见到几本,倒是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作。不用说,一定都是周穆的作品。
周穆闲着无事,踱步来到林透面前,随口问道:“我这些画怎么样?”
林透眯着眼,仔细打量着满屋的画。过了半晌,才犹豫地开口:“院长要听真话?”
“废话。”周穆哼了一声。
“华而不实,倚老卖老!”
旁边的周戊三人,见林透思索半天,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评价,全都傻了眼。
他们了解自己的师傅,周穆对自己画艺的自负程度,远远超过修为。外行人敢当着周穆的面妄下批判,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林透这小子也忒大胆了!
周穆被林透的评价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小子……居然口出狂言……真是气煞老夫!”
林透不解地看他一眼:“是你要我说真话的啊。”
周穆哭笑不得:“要你说的是真话,不是仗着无知说狂话。”
林透严肃道:“我也会并且喜欢作画。画技虽然一般,但自认眼光不差。所以在这个方面,我有些偏执。如果院长要听好话,恕我讲不出来。”
周穆气呼呼地反驳道:“你这小子真是狂妄,我这画技,见过的很多画师,都是交口称赞呢。”
林透笑了:“院长的实力深不可测,有了这层外在,难免影响外人的判断。院长你这情况,倒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林透指指天:“就是中洲那位被捧为‘画中之神’的人物,其实也就一般画师水平,嗯……估计还不如院长。就因为实力天下无敌,才导致无人敢说个‘差’字。”
周穆脸色顿时青紫青紫,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过了许久方才恢复,牙齿打着颤,向林透问道:“你的意思,我也可能像那位一样,被人过度恭维了?”
林透默然点头。又仔细端详起来,片刻之后再度开口:“若我没看错,院长的画可是在刻意模仿一个人?”
周穆已经平静下来。听了林透的话,来了兴致:“你说说看。”
“陈仲明大师!”
林透离开栖云书院前,仲明大师正巧在书院有画展。林透印象中,自己的说书摊貌似还抢了画展的风头。
不过以林透对作画的喜爱,自然趁早就进过大演展堂,欣赏了仲明大师的画作。仲明大师的画,不拘一格,用笔华丽多变,给林透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是以简单地观察了周穆的画,林透便轻易地从中品出,周穆对于陈仲明大师的刻意模仿。
周穆看林透的眼神骤然变了,就凭他这份眼力,就不是外行。略带兴奋地问道:“你见过仲明大师?”
林透摇摇头:“我只是欣赏过仲明大师的画展。本人却是无缘得见。”
周穆脸上浮现失望之色,轻叹一声:“你不知道,陈仲明大师本来就在这临江郡的南水书院教画,我可是为了他才来到这个地方的。可是等我到的时候,却听说他周游十国去了。唉!不知何时才能得见仲明大师一面……”
林透想了想,犹豫地说道:“院长,我有一言相劝。”
“说来听听。”
“仲明大师的华丽是隐在画中的,是所谓内秀。而院长的画技不够,追求华丽只会显得浮夸,是谓华而不实。但院长有着丰富的阅历,本能给画作增加底蕴。可是与华丽画风一结合,则显得不伦不类,是谓倚老卖老……”
周穆用眼神打断了林透的长篇大论,气愤而不甘地说道:“你这小子,给你杆子就往上爬。我随口一问,你还真大模大样地批评起来了……”
林透笑了笑,没有继续接话。因为他看到,杜珂已经完工了。
杜珂走到林透面前,将一个卷好的卷轴交给了他。见到林透背后背了包裹,惊讶道:“木头,你现在就打算出发了吗?”
林透笑着点点头:“五院精英大比时日不长了。抓紧点时间总是好的。”看见杜珂微微不舍的眼神,林透接着宽慰道:“早去方能早还啊。”
杜珂抿着嘴,突然向屋外冲去:“木头,你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不消一会儿功夫,杜珂急冲冲地返回了书房。左手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右手拎着一只……团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