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道道府,秦守小院。
此时韦一笑也在干笑中坐了下来,秦守看来对自己这次任务完成很满意,不然不会如此客气让自己坐下。
因为此时人多,秦守也暂时把研究下九流命格的事放下,反正时间很多,稍后研究不迟。
可就在此时,秦守院外敲门声再起。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覃剑勇这时候主动站起身去开门,他现在已经隐隐以秦守家仆自居,秦守对此拗不过,也就随他而去。
覃剑勇打开门,发现竟然是个少年郎,长得眉目清秀,看起来隐约有些熟悉。
这时少年开口,“先生您好,家父谢氏商行东家谢来运,不知我父亲可在此?”
听到这,覃剑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会有熟悉之感,原来这是谢来运的公子。
他立刻让这少年进来,还对着里面谢来运喊道:“谢东家,令郎来找你了。”
谢来运先是一愣,而后就明白应该是自己护卫去家里禀报自己回来了,只不过自己儿子怎么会来这里找自己?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府学读书才是。
这时候覃剑勇已经把谢远带了进来,谢来运自然把在座各位介绍一番。
“远儿快过来拜见几位叔伯,这位是秦先生,乃是父亲至交好友,你叫他......”谢来运看了一眼秦守,看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一咬牙继续说道:“秦叔就行。”
“侄儿谢远见过秦叔。”
秦守点点头,这让谢来运放下心来,其他人则是一脸艳羡看着谢远。
这一声秦叔,以后不知道会有多大好处。
谢来运真乃有福之人,果然好福气啊。
谢来运此时心情大好,继续满脸笑容介绍下面几位,毕竟韦一笑和覃剑勇都不是一般人。
一个是六扇门分舵司马,一个是先天宗师,谢来运自然不会厚此薄彼,浓重介绍了一番。
覃剑勇和韦一笑对这个机灵少年郎也很是喜欢,主要是一看气质就是翩翩少年郎,更难得还有一丝读书人的味道。
在大乾,真正的读书人,地位可不一般。
既然已经见过礼,谢来运也不顾及有人在身旁,直接开口问道:“远儿,你此时不在府学读书,怎么回家了?”
谢远这时候站起身,而后扑通一声跪在谢来运。
“爹,孩儿不孝,正有一事向您禀明,孩儿自作主张,已经不去府学读书了。”
砰!
谢来运听后直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此刻可是秦守在旁,谢来运都顾不得他,可想而知此时有多愤怒。
“远儿,你一向乖巧,从未让我失望,而今你擅作主张,轻飘飘一句我不去府学读书,你可知道你这句话有多么不负责任?
先不论你要不要去府学读书,先说责任二字,我谢家祖训,谢家男儿最重要的就是担当二字。
你也知道当初为了你在府学读书,不说花费钱财,就说你娘陪读三年,逢年过节才返回桂城,你可对得起她?
你如今没有与我商量,就擅自不去府学上学,可有男儿担当二字?”
谢远跪在地上,依旧低头,可是声音铿锵有力,“孩儿未与你商量就不去府学读书是孩儿的错,可孩儿不去府学,正是因为担当二字。
此等龌龊府学之地,根本不配圣言大义,这府学之书,我不读也罢。”
看着如此倔强的谢远,谢来运气得忍不住就要一巴掌打过去,好在王大民眼疾手快,在一旁拉住了他。
这时候韦一笑看着这倔强脾气的谢远,说话不卑不亢,心中却有些喜欢。
堂堂男子汉,不就得有这等骨气?
而且从这还看得出来,谢远对父亲敬重至极,不像是会胡来的孩子。
他这时候不由开口:“谢兄莫气,先问问缘由,这孩子不像是乱来之人。”
覃剑勇也在一旁帮腔,谢来运纵使在气头上,也不得不先冷静下来。
“逆子,你还不把事情经过讲出来?要不是你叔伯为你求情,看我不打死你?”
秦守没想到脾气如谢来运,竟然也有此等暴躁之时,只能说父亲二字,甚难。
谢远这时跪在地上,说话不紧不慢,这番气度秦守看在眼里,对他也有些欣赏。
这孩子不像是叛逆之人,其中难道有什么缘由?
“父亲,你应该想不到堂堂府学,传道受业解惑之地,竟然一直存在霸凌欺侮之事,只不过这一次孩儿不想忍了。”
谢来运听到这,神情一紧,盯着谢远有些心疼,“远儿,你这几年一直遭受霸凌欺侮?”
谢远摇摇头,“父亲,不是我,你听我继续讲下去。”
接着随着谢远的讲述,秦守他们也终于搞清楚了谢远口中霸凌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谢远入府学之后,因为他是巨商之子,所以平时也没人敢欺负他,但也仅限于此,他也和府学那些士绅官员世家子弟走不到一块。
总得来说,他和那些世家子弟,井水不犯河水,在府学安心读书学习。
至于底层平民学子,因为家境贫寒,天然有些抗拒谢远富商之子的身份,所以也和谢远没有什么往来。
这种情况谢远也没在意,君子坦荡荡,读书已经让谢远没有其他心思心思,这情况一直持续到今年,突然发生变化。
也不知为何,这年夏天以后,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子弟,竟然开始主动和谢远交谈。
谢远本就是谦谦君子,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所以并没有视而不见,可是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世家子弟竟然像是在讨好自己。
可是按道理来说,自己只是商人之子,虽说家中巨富,但也不值得他们如此。
谢远虽然想不明白,但也没有深究,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反正不影响他读书就好。
可是今日秋学府学开学,又迎来了一批新生。
有个新生身份比之前平民子弟还不如,因为他父亲竟然是个画皮匠。
这可是是下九流贱业,谢远对此还好,并没有什么意见,不过和这新生也无来往。
某一日,他早读之时,不小心看到却发现那下九流学子被世家子弟殴打,他立刻出现喝止,世家弟子见到他,自然一哄而散。
谢远见那下九流学子伤口血流不止,便带着那学子去了医馆,还垫付了医药费。
谢远本打算把此事告诉先生,可对方却苦笑,让他不用去,说是无用,甚至还可能变得更糟糕。
但谢远怎么会相信府学会视而不见,府学先生教授圣言大义,他们怎么可能坐视此等霸凌事件在府学发生?
如果谢远不知道这事也罢,既然被自己看见,他就不可能不了了之,当晚安顿好那下九流学子,之后就去找了府学夫子。
当时府学夫子的表情很奇怪,他很是奇怪看了谢远一眼,说会处理好这件事,后来谢远也的确没看这等欺凌事件发生。
可就在前些天,那下九流学子突然落水而死,谢远闻讯之时有些可惜,但也没有太在意。
可是某日谢远如厕之时,他听到了世家子弟的交谈,才发现世家子弟从未停止过霸凌那下九流学子。
而那下九流学子也是在霸凌之下失足落水而亡,根本不是自身不小心,他是被人推下落水才身亡的。
谢远一怒之下,再次面见府学夫子,可是这一次府学夫子让他不要再说此事,影响府学声誉,并且还说无证之词,说出来也对谢远前途不利。
毕竟谢远只是商人之子,那些世家子弟在道府都有了不得的背景,夫子让他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安心读书,此事最好不了了之。
那时秋高气爽,谢远在夫子房间却觉冬日寒不过此时,他看着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先生,陌生至极。
他的信仰差点崩塌,这就是他学习多年的圣言大义,夫子可谓饱读诗书,此时在谢远看来却是枉读圣贤书。
府学之中,都不能保证最起码的公平,那府学何用,若死的人是世家子弟,那府学可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难道只因为那带头之人是官宦子弟,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
谢远之后并没有声张,而是特意默默去观察了那些平民子弟,夫子见此也放下心来,以为谢远听懂了自己的隐晦劝告。
谢远的调查还在继续,原来不止那死去的下九流学子,其他平民子弟原来也曾受过霸凌,只不过没有那下九流学子那般悲惨而已。
谢远甚至亲自去报官,府衙小吏开始并没有在意,听说状告世家子弟,惊慌之下,还想把他铐起来。
后来不知道是谁进来,隐隐约约认出来这是谢来运之子,这才放他出来,却威胁他不要给谢来运找麻烦。
谢来运此时不在府城,谢远这么多年读书知晓的道理,时时刻刻在提醒他,这是错的。
谢远这几天内心很受煎熬,只感觉自己学习这圣贤书,在此时完全无用。
而等到今日,谢远直接告诉谢来运自己的决定,府学此等肮脏之地,他嫌恶心,不可能再去。
听到现在,韦一笑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府学代表着西南道读书人的最高殿堂,没想到这等圣洁之地,竟然还有此等丑恶存在。
西南道知府在韦一笑面前都没有这等跋扈,可这些世家子弟凭什么如此跋扈?难道大乾西南道已经官场黑暗如此?
覃剑勇也有些难以置信,他曾是一城捕头,在邕城之时,可没有这等丑恶之事发生。
这时候谢来运坐在一旁寂静无声,他突然站起来,亲自把谢远从地上拉了起来。
“做的不错,为夫错怪你了,不愧是我谢家男儿,此事父亲支持你,你做的没错。”
这时候韦一笑可没有再吃喝的心情,他看到谢远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风骨,常年来形成的刁钻眼光,自然知道他应该没说谎。
那些世家子弟为何不敢得罪谢远,可能不是因为谢来运,而是因为秦守,不然也不会在今年夏天改变态度。
记得自己当初警告过道府世家豪族,他们不敢打扰秦先生,最后把目标指向了谢来运,只不过谢来运根本没有搭理他们而已。
他这时沉声问道:“侄儿你可有他们霸凌同窗的证据?”
谢远摇摇头。
“那些被霸凌的同窗根本不敢出来作证,不过我理解他们,正因为理解,我才越发愤怒。
这等府学神圣之地,竟然还如此包庇那些学生,我若还在其中学习,装作若无其事,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这府学哪里读的是圣贤书,哪里是什么礼义廉耻,明明上面就是三个字,是人吃人。”
韦一笑听到这,不由自主站起来,一脸惊讶地看着谢远,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有此等见识,情不自禁一巴掌拍在谢远的肩膀。
谢来运此刻也满是骄傲,就连秦守都多看了两眼谢远,此子若不出意外,必将有一番作为。
韦一笑这时候满脸涨红,眼神坚定,“好孩子,此事由韦叔我来处理,你且在一旁看着,但你也别急着退学,我西南道府学纵使有宵小作祟,但并不代表着所有人都是这样。
我大乾读书人的嵴梁骨还没有断,给你韦叔叔一些时间,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韦一笑说完,当即和秦守告辞离开,谢来运看气氛已经破坏,也只能尴尬带着谢远离开。
但谢来运走之时,却是满脸骄傲,我家远儿有麒麟之资!
一时之间,宅院只留下秦守和覃剑勇,覃剑勇毕竟曾当过捕头,他现在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那可是整个西南道最高血府啊,怎么会有霸凌这等事发生,还出了人命?
“先生,我大乾读书人怎么可能如此,那可是我们大乾文化传承的继承者,他们怎能如此?”
秦守这时候没有说话,也没有安慰覃剑勇,这事只能靠他想清楚,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不过谢远这孩子,挺有风骨,谢来运也算后继有人,只不过一直这么下去,这孩子会不会拥有浩然之气?
想到这,秦守多了一些兴趣。
……
等到谢来运等人离开以后,整个宅院也安静下来,覃剑勇看到秦守在木亭小憩,又按捺不住心中疑惑,便去了六扇门看韦一笑调查府学之事。
虽然覃剑勇以家仆自居,但秦守却没想过操控覃剑勇的一切,他可以自由出入,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
此时宅院静悄悄,秦守这才有空研究韦一笑带来的下九流命格信息。
他也没想到,这道府之中竟然有这么多下九流命格百姓存在,甚至若是算上隐性下九流命格,可能十个百姓之中就有八个。
这结果可谓让秦守十分意外,不过把隐性命格剔除,只算显性命格百姓,恐怕一百个百姓中才有一个。
这才是印象中的情况。
秦守一时之间有些不好下手,这些下九流命格显性者,他们从事的职业也大多是下九流职业。
当然如之前缝尸匠的命格,是少之又少,就算在显性命格之中,这类命格者恐怕连百分之一不到。
秦守想不通为什么,为何平常视之为少数中的下九流命格才是人族最普遍的命格。
只不过他们都是隐性命格,和普通百姓无异,所以才会形成这种常识性错误。
不过这世界他降临已然三年多,可是他大多奔波在斩妖除魔之间,这世界真相本就了解甚少,既然想不明白,那现在不如实际去看看。
而在这名单信息中,他意外又不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缝尸匠口中曾经说过的老刽子手一家。
此刻外面天色已黑,秦守也不在意,随着心念一动,整个人就突兀地离开了宅院。
他这时准备先去老刽子手家看看,当初缝尸匠从崇城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杀了老刽子手。
当时老刽子手的儿子,没有追究,说是这是老刽子手的命,可秦守却知道真相,这很明显这是缝尸匠为了保护他的儿子王浅,才痛下杀手。
之前觉得没什么,现在仔细一想,却觉得有些情理不通,但老刽子手的儿子为什么会那么说?
而且以老刽子手的实力,若是他要反抗,恐怕缝尸匠怕也不能那么简单得手。
这么多异常联系在一起,其中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可是等秦守到了老刽子手家,发现他们却已经搬离此处,徒留房间空荡荡。
嗯?
一般来说故土难离,这老刽子手的家人怎么走的这么干脆?而且从这情形来看,这老刽子手的家人走的有些匆忙。
他随意看了一眼,本来准备去下一个下九流命格百姓家看看,突然停下脚步。
他从杂乱的家具之间,抽出一张泛黄的皮,上面画着一些狐狸黄大仙,两足而立,表情诡异。
这老刽子手的家人,原来有一个是画皮匠,修为还不低,只见画皮之中,突然一股阴寒气息出现,还没等它侵入秦守皮肤,就被秦守周身气血自动反击,自燃销毁。
因为这事发生太过突然,秦守也只能看着这画皮燃成灰尽,自己本就在调查下九流命格,现在又少了一个参照物。
可惜。
就在秦守要走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走向卧房,这里也依旧空荡荡,只剩下木床木柜,里面空无一物。
秦守这时候却掀开床板,就看见地面上一个血淋淋大字。
恨!
一看到这个字,秦守就感觉一股凶意冲面而来,可见写字之人当时恨意滔天。
他们在恨什么?
恨缝尸匠杀了老刽子手?
那为何当初又说不追究,是老刽子手的命?
不对。
这笔迹虽说干透,但时间也不过在这几天之间,和缝尸匠下手时间对不上。
这样一来,此事又变成一个谜团,秦守不由感叹一句,这就是以前他不愿过多和人打交道的原因。
可是现在从昨日再次悟道之后,他已明白前路,自己需要入红尘。
此事玄而又玄的感知,让自己明白,自己已经纠缠到此段因果中,那唯一的解决办法,自然是斩断此因果。
看来明天有空还得去让韦一笑查查,这老刽子手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有感觉,这一次的收获,恐怕不会比缝尸匠引邪低,自己难道又要获取功德?
接着秦守先把此事放在一旁,现在他还要继续前往下一个下九流命格者家中,看看有什么特殊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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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调查没出现意外,只不过也没有什么收益,这就是老老实实本分的屠夫。
他家中和睦,没有一丝邪异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