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甩下两个字,埋头继续记下药方。
他真正在做的是探究药方中各种药材所配的比例,以及各药材药性的相适性,以期达到举一反三的目的。
罗青有知物眼傍身,各药材特性一目了然,所差的只是各药性配伍而已,如十八反十九畏的禁忌,如药剂丸散汤膏各有所宜等等。
周平两人见罗青低头看书,轻蔑嗤笑一声。
街里街坊多年,家家几斤几两相互之间秉性岂会不知?
来药铺次数寥寥无几的周平四下走动打量,毫无禁忌,老郎中不在,那生瓜蛋子的罗青从不入他眼。
而且罗青所言的老郎中不在,他也并不相信。
周平挪步里走,探头望向门铺后院。
罗青微微皱眉,“药铺禁止病人去后院。”
周平眉梢一挑,恍如未闻。
罗青终于放下医书,抬眼侧目而视,眼眸凌厉瘆人。
周平迎着那眼神,心下竟萌生三分退意。
他恍然一觉,深切耻之,厉声道:“我去看看老郎中是否在后院,有甚么问题么?”
罗青面色阴沉,“我说过了,师傅不在。”
周平冷笑一声,“小罗,真以为被老郎中收为徒弟,就咸鱼翻身了?
信不信老子照样揍你!”
罗青身量瘦削,前身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还行,可若说与人正面打斗,那确实不甚擅长,被周平打过数次。
可此罗青已非彼罗青。
他面容阴翳,走进周平身前,兀然前冲,右臂扣住周平前脖,脚下绊住周平后腿,骤然发力。
咚!
电光火石之间,周平人已倒地。
罗青蹲下身子,臂肘如刀,戳于周平颈前,淡漠冰冷道:“若是活得不耐烦了寻死,直说。”
罗青自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在药铺杀人,出手教训一下后,收敛起身。
周平双目瞪大如铜铃,适才罗青动作敏捷,一招将他制服,足以令他惊骇。
周平自恃气力,以往并非没有教训过罗青,可向来都是他打人的份儿。
胖乎乎的宁田捻须而立,面露沉吟之色,没半点出手帮忙的意思,一回首,瞧见老郎中自铺门走来。
宁田急忙回身拱手,“老郎中,拙荆身患毒疮,还请出手一治。”
他边说,边掏出浑身家当的几锭银子。
老郎中背着装得满当的褡裢,额头锁成川字,“毒疮?”
昨日才往叶家为叶子轩医治好毒疮,本以为是个例,怎今日又有毒疮发作。那疮毒性强横不假,但应非是疫疮才是。
宁田老老实实道:“不知怎得,今日拙荆与周平妻子两人起榻时,各自同患疮病。”
老郎中回身至院落中,换下褡裢,取出医箱,在柜台前对罗青道:“你在此看铺,我去瞧瞧。”
镇民生死,他确实不在乎,纵是疫疮,和他有何干系,但毕竟是一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