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男人两只手各抓一物,手臂如有千斤重,肩膀骨头都快被拉扯脱臼,但他就是不肯放手,更不愿妥协。
这个时候的他还不叫六臂圣手,自然没有六条手臂可用,他只是魏国一个无名小卒,负责抗军旗。
隋国与魏国的战火已经持续两个多月,如今战局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大地与残阳相接,烽火硝烟弥漫天地,连成一片血红。
“将军有令,扛军旗上高崖坡,引导我军突围。”
他脑子里回荡着将军的死令,所以右手紧握的军旗绝不能松开。
“大山,撒手吧,我这次死定了,你没得选。”
他的左手,紧拽着弟兄手腕,因为弟兄冲锋高崖坡时,身中数箭跌落高崖,他飞扑过去抓住弟兄的手,同时将军旗插地,以此为支撑点。
他从未像今天这般无助过,一手是绝不能倒的军心战旗,一手是跌落高崖但还有生机的最好弟兄,更加紧迫的,还有疯狂涌上高崖坡的敌军。
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手让弟兄摔死,他扛着军旗继续冲上高崖坡,直到援军到来,这事如果成了,便有机会扬名立万。
第二个选择是,他维持现状不撒手,如果援军及时赶到,便能救下弟兄性命。
时间飞逝,敌军脚步越来越近,他还是没能做出选择,但双臂撕裂的疼痛愈发剧烈,让他感到头晕目眩,呼吸沉重,脑子里甚至冒出荒唐的想法。
为何没有第三个选择?
或许,只要他多长出几只手,就能在军旗不倒的情况下,把弟兄从鬼门关拉回来。
诡异想法萦绕在他脑海,他的神志越来越模糊,之后的事他已经记不清了,甚至忘了有没有做出选择。
当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趴在高崖坡边上,右手的军旗不见了,左手的弟兄也没了踪影,只有一轮冷月高悬在夜幕当中。
仔细聆听,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回荡着一阵空灵高远的诵经声,诡异中带着安宁,流淌着抚慰人心的魔力。
他爬起身来,浑浑噩噩宛若一具行尸走肉,一步步走向诵经声响起的地方。
很快,他就走到一个人影跟前,只见对方光头赤脚,身披杏黄僧袍,脖子挂有一串白骨佛珠,双手合十坐于崖面,面容安详且宁静,如同佛陀真身降世,嘴中诵出的梵音空灵高远,极具深意。
他受到诵经声洗礼,只想放下屠刀结束战斗,踏上归家的旅途,但他脑子里还有一个更强烈的念头,他虔诚的向诵经僧人问道:“大师,我想讨教一个问题。”
诵经僧人嘴里梵音不断,却不影响他同时开口说话:“光阴逆旅,相逢即缘,施主请讲。”
“人为何只有两只手?”
他的问题幼稚且可笑,但他的语气十分认真,深陷的眼窝目光灼灼。
诵经僧人面不改色,保持双手合十的姿态,闭目回道:“礼佛参拜,双手足矣。”
他突然抽出腰间短刀,寒刃指向诵经僧人脑门:“若有恶人在大师虔诚礼佛之时,举刀相向,大师又不愿放弃双手礼佛,该作何解?”
诵经僧人纹丝不动,仿佛没看到短刀,从容回道:“那便双手礼佛,劝那恶人放下屠刀。”
“倘若恶人执迷不悟呢?”
说着,他失心疯似的挥出短刀,朝诵经僧人脖子砍去。
当!
锋利的刀刃带着寒芒,诡异的悬停在僧人脖前,仔细看去,一只金色手臂从僧人肋下生出,及时握住短刀。
他收回短刀,问了一句:“生出第三只手,这便是大师的解?”
诵经僧人轻轻摇头:“贫僧这里没有解,你在贫僧身上看到的,是你心中的解。”
这话话如同雷电直击他心房,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仰头望向僧人:“敢问大师,我的解可对?”
诵经僧人双目裂开一条缝隙,隐隐有慈悲的金色光芒显露,慧眼如炬道:“还得问你自己。”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头顶被人拍了一掌,犹如当头棒喝,紧接着一阵刺痛钻入他脑壳,似乎要把他脑袋撬开两半。
他双手捂头颅满地打滚,浑身奇痒无比,同时双手握拳,还有双手撑着地面,如同一尊六臂金刚,等他清醒过来时,他才发觉肋下多长了四只手臂。
他跪拜在僧人面前,六手合十,目光虔诚道:“大师赐我四臂,如我再生父母,敢问大师尊名,此生必将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