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林洲西南隅,有两座抵御外魔的长城,一座是青云门戍守的剑风长城,另一座是白鹿书院镇守的戒尺长城。
龙潭山位于在两座御魔长城之间,山脉延绵千里,山势西高东低,落差极大,所以山麓东南面的平原,像个天然造就的出口。
一座古朴的城池盘踞在此,镶嵌在山口与平原之间,宛若一条匍匐在地的巨龙,守卫着龙潭山入口,又或者说,防止山里的东西跑出来。
在龙潭山巍峨山势的气象下,龙渊城拔地而起,如同中流砥柱,隐隐有了宝林洲第十七座御魔长城的气势。
此时正值日中,阳光灿烂,城池的大街小巷都镀上一层金光,街道上游人如织,热闹非凡,仿佛一场盛会举行在即。
一条嘈杂的主干道上,陈长安身着白衣,腰悬竹剑,木头似的立在原地,似乎从未见过潮水般涌动的人流,任由人群从他身旁掠过。
他的目光根本看不过来,每一张路过的人脸,每个人的肢体动作,每件五光十色的衣衫,全部涌进他的眼睛,让他应接不暇,全然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黄色僧袍的年轻僧人,在人群中赤着双脚走来,他双手合十,不时向面前的路人念叨些什么,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紧接着,年轻僧人走到陈长安面前,与他四目对视,人潮汹涌,两人却好似入定一般,眼中只有对方。
“这位施主,快快离开,莫造杀孽。”
年轻僧人慈眉善目,双手合十对陈长安说道,这句话他今天重复了无数遍,却没有一人听进去。
陈长安面无表情道:“我才刚来,为何要离开?”
年轻僧人五官如同塑像,一副低眉微笑的样子,脸上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与陈长安的面无表情有异曲同工之妙。
年轻僧人嘴唇轻动:“万物皆有灵,妖兽也是如此,所以入山杀生一事,万不可取,乃恶业深重的大杀孽,我见施主是个有慧根的人,切莫沾染这些因果,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陈长安呆若木鸡,似乎完全没听懂年轻僧人的话,他只是皱了皱鼻子道:“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年轻僧人那张万古不变的慈善面目,在陈长安说话的刹那间,突然扭曲了一下,如同庄严肃穆的佛首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浑浊的阴暗。
“是狗肉的味道。”
年轻僧人脸色如常,仿佛刚刚的发生一幕只是幻觉。
陈长安再闻的时候,已经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了,他疑惑道:“书里说僧人不吃肉不沾腥,你怎么还吃狗肉?”
年轻僧人云淡风轻的回答:“那是因为他们悟性不足,修为不够高。”
陈长安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有一只宽厚的手掌从背后搭住他肩膀,他蓦然回头,眉毛微微扬起,说道:“二师兄?”
陆书寒脸色有些发白,但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山都没进小师弟就走丢了,差点把他吓个半死。
“你怎么没跟紧我?”
陈长安:“人太多了,我看不过来。”
这个回答让陆书寒感到莫名其妙,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跟紧我就好,管其他人做什么?”
陈长安点头道:“我明白了。”
“那就走吧,再晚可能就组不上队伍了。”
陆书寒领着陈长安要走,结果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古井无波的嗓音:“小施主。”
两人同时回头,年轻僧人依然立在原地,他双手合十,慈眉善目,对陈长安说道:“小施主你已满是杀孽,无数因果缠身,回头也成不了佛,只能......成魔。”
“哪来的疯和尚。”陆书寒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扯起陈长安的白袍袖子,领着他往前走,道:“师弟别看了,这种游手好闲的疯子,龙渊城到处都是,不用管他。”
陈长安唯唯诺诺跟着师兄往前走,但走了几步之后,年轻僧人那一句“回头也成不了佛,只能成魔,”突然棒喝似的在他耳旁炸响。
陈长安下意识回头,发现年轻僧人早已消失在人群当中,但年轻僧人站立过的地方,在阳光普照的中午,莫名升起一丝阴冷。
陈长安好奇的问了一句:“二师兄,修为高的僧人就能吃肉吗?”
陆书寒回头,像看傻子一样看陈长安,皱眉道:“瞎说,僧人沾了荤腥,那就不叫僧人了。”
陈长安扬起头,不明所以。
陆书寒转回头去,边走边嘀咕道:“在九位魔尊里,倒是有个叫南无的魔僧,平生最爱吃狗肉,罢了,我提这个干什么,走走走。”
......
龙渊城里,临近西门的地方,有一个空旷的校场,上百名修士聚集在这里,等待城门打开,场面热闹非凡。
校场南面,有个古典的廊道建筑,五位账房先生端坐在石桌前,负责给这次进山的修士们登记造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