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太阳有些像是个大灯泡。

只有光，却感觉不到温度。

李清和景爸两个人蹲在影院外边的台阶上，寒风吹过来的时候，俩人几乎同时裹了裹衣服。

沉默的时间有些长，李清有点忐忑：“叔，怎么了？”

“闲聊两句。”景爸点了颗烟，笑道，“想好了？准备求婚？”

李清郑重地点头：“嗯。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甜甜受委屈的。”

景爸不置可否，看了看李清那双桃花眼，略带些好奇道：“我看过你的背景资料，你之前没谈过恋爱？”

“额…没有，甜甜是我的初恋。”

“嗯。”景爸点点头，牵涉到女儿的终身大事，他一时间竟有些踌躇起来。

“叔，您有什么话尽管说，没关系的。”

“好。其他的也没什么，我就是有些好奇，你才21岁，出过书，演过戏，要才华有才华，要相貌有相貌，按理来说，你这个年纪不应该想着结婚才对。”

“您说这个啊……”李清笑了笑，风儿略微有些喧嚣，他再次裹了裹衣服，开口道，“其实，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结婚的。”

“哦？”景爸想了想，问道，“是因为家庭原因吗？”

“不全是。不过我爸妈离婚的时候，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他们曾经相爱，还有了我。我想着，他们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曾海誓山盟，也曾许诺过白头偕老，但是却仍然没有走到最后。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时移世易，爱情也会消失。折腾到最后，什么也没剩下，只有遍体鳞伤，有什么意思呢？”

“咳！”李清咳了一声，舔了舔嘴唇，腼腆地笑了笑，“让您见笑了。”

“没有，你继续说。”景爸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要真跟甜甜结了婚，到时候就得叫我一声爸了，今天也算咱爷俩交心了。”

“爸！”李清打蛇随棍上，厚着脸皮就叫出了口，“我就当您答应了！”

“咳咳！”景爸差点儿被口水呛到，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的！”

李清脸在发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叔，我是真的喜欢甜甜，没她会死那种。”

“唉，到底还是小年轻，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景爸叹了口气，“婚姻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真结了婚……”

景爸看着还显稚嫩的李清，头疼地叹了口气：“唉！”

“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李清笑了笑，每当他把笑容当作面具的时候，身上总有一种疏离感，“钱钟书先生说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内的人想出来。但事实上，他和杨绛先生却恩爱了一辈子。”

“我跟景小恬在一起之后，给她写了四百多封情书。”提到景甜，李清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温暖起来，“我不记得那些情书有多少字，但其实我觉着，那么多字都抵不过一个您】字。我一直想把这封一个字的情书送出去。”

李清说着摸出了戒指，笑道：“我把它刻在了这枚戒指上。”

景爸接过去看了看，又还给了李清。

李清小心地收起来装好，这才继续道：“您问我为什么想要结婚。我妈再婚的时候，也曾问我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她说她很想喝我的喜酒。我当时是不想结婚的，我就问她：妈，我不结婚可以吗？

我妈当时穿着婚纱坐在镜子前边，我就站在她身后，帮她梳头。我妈很年轻，她头上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李清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他仰了仰头，笑道：“我妈当时沉默了很久，她笑着跟我说，可以啊，但是李清，老妈提醒你，到时候你看到外面的烟花升起来，街坊四邻的饭味儿溢出在大街上，人家一家人手拉着手出行，你可别来找我哭鼻子。

我问她，你怎么确定你选对了人？你能保证你的余生会幸福吗？

我妈说，她保证不了。因为第一颗扣子系错了，往往要到最后一颗才能发现。但是爱情是没有对错的，即便是她跟我爸离了婚，也不能说她曾经的选择是错的，因为，她确定她们曾经相爱。”

“我妈总是带着几分孩子气。当时，她还跟我打赌，说我一定会遇到那个想要跟她结婚的女孩儿，并且声称她一定会赢。”

李清笑着耸耸肩：“唉，打赌这事儿，我从来没赢过她。这次也一样。她赢了。

叔，我想跟景小恬结婚。我也不知道我们以后会怎么样，但是我确定，我爱她。

我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喜欢她，毫无道理地喜欢。

2008年2月7号，那天是大年初一。

我打开门看到她的那一刻，她缠着我要吃肉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好像我坐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她拿着玫瑰来到我身边，问我：嘿，李小清，这是你丢的月亮吗？

我当时就在想，嘿，李清，你好像遇到了那个想要跟她结婚的女孩儿了。”

“叔，您能理解那种感觉吗？”

“我不能。”景爸有些无语地扬了扬下巴，示意道，“有个人能。”

李清回头看过去。

景甜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清，微微俯身，伸出了一只手放在李清面前，笑道：“嘿，李小清，这是你丢的月亮吗？”

她摊开了手。

掌心里安静地躺着一颗爆米花。

李清仰头看着她。

眼睛忽然就模湖了。

“唉呀，唉呀！”景甜连忙蹲下来抱住了他，“怎么了嘛？爸，你是不是欺负他了？”

“？？！

”景爸无语地不行，站起身走到景妈身边，冲着俩人道，“我跟你妈先走了。你们待会儿记得回家。”

景恬冲着他们摆摆手：“知道了。”

“李清，情书准备好了就送出去吧！”景爸说完牵住了景妈的手，笑道，“走吧，老太婆！”

“？？你神经病啊？你才老太婆！”景妈下意识就骂了回去。

景爸没跟她吵，拉着她的手闷头往前走。

景妈愣了下，俩人好像很久都没牵过手了。

“你跟李清说什么了？怎么就把人孩子说哭了？”

“关我什么事？那得怪你闺女。”景爸笑着感叹，“年轻人啊，真的是……”

“……”景妈一头雾水：“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情书，那是什么？”

“那小子准备跟你闺女求婚了。”

“求婚？这也太突然了吧！”景妈忽然意识到什么，“那你刚刚的意思是你答应了？”

“不答应怎么办？你觉得你闺女会拒绝他吗？”

景妈想到景恬之前那些话，也不由得扶额：“唉，女大不中留啊。”

“所以说啊！随他们去吧，反正只是订婚，结婚还早。再看看吧。”

“不怕你闺女吃亏啊？”

“不会的。”景爸摇摇头，“那孩子挺好的，清清白白的。而且，他确实喜欢咱家丫头。那种喜欢装是装不出来的。”

“那倒是。他给甜甜写了四百多封情书，就单凭这一点儿，换个人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