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二叔出了镇口,在路边搭了一辆载客的三轮车,沿着汉宜公路回村;二十几分钟后,三轮车在拐进红星村的那道岔路口停下,下了车,徒步经过几个村庄,才风尘仆仆的回到瓦岭村。
回到家里,把东西放下,童装和凉鞋交给儿媳妇,也顾不上歇口气,就直奔赵明仁家而去。
赵家两俩口正吃着晚饭,见他进来了,赵明仁连忙招呼道:“是春生他爹来了,还没吃晚饭吧,秀芝,快去添副碗筷来!”
“不用了,老赵,跟你汇报个事,完了就回去!”
“行!”赵明仁放下碗筷,起身端把凳子给他坐了,自己也把凳子移过来坐到他对面。
黄二叔是瓦岭村三组的小组长,赵明仁是村支部书记;若组里有什么事情,黄二叔是要来向书记汇报的。
如今的村支书是由农业集体时代的生产大队书记转变而来的,但权利没法和之前的生产大队书记相比,本质上其实就是一农民,同样要承包土地,种地干活,同样要交公粮,提留。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农业税。
都分田到户了,各家种各家的地,过各家的小日子;平时赵明仁的主要村务工作就是调节邻里纠纷,偶尔安排人出外工,去镇里开开会等等。
“老赵,今天我去了趟镇上,看见红平在街上摆地摊卖服装呢!”
“什么?”老俩口一听是这事,都吃惊不小。
“老头子,儿子不是说要去县里进厂子么,怎么跑到镇上摆地摊卖起服装来了?”韩秀芝既纳闷又惊疑的说道。
赵明仁怔了半晌,老脸蓦的一黑,随即发怒道:“咱们又被他给骗了,这个逆子什么时候才能说句真话!亏咱们两个老东西还在担心,他身上有没有钱,在县里这几天是咋过的呢!”
“摆地摊,他干得好吗?上次的五百元整没了,他又哪来的本钱呢?”韩秀芝又担心的问。
“这个逆子,多半又是……”
赵明仁吼了半句,把下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在他心里儿子多半又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否则怎么有钱摆地摊,那些个狐朋狗友可以借钱给他赌,但绝对不会借钱给他做生意。
虽说气愤难当,但还是要顾及儿子声名的。
“春生他爹,我家红平在镇上哪里摆地摊?”韩秀芝又忧心忡忡的问黄二叔。
“就在粮管所旁边那家小卖部门口,还摆了两只桌球台的那里!”
“在罗小刚那里!”老俩口对望了一眼。
因为赵红平和罗小刚玩得比较好,罗小刚来过赵家好多次,老俩对他也算是知根知底,对他的印象也不算太坏,毕竟人家有个正规店面营生的。
黄二叔汇报完情况,便走了。
不用说,这顿晚饭老俩口再也吃不安生了,开始议论儿子此举的各种可能性,当然全部是基于儿子以往品性的各种悲观的猜测。
这年头街边摆地摊终究不是正道。前不久,二组的马大勇在河里捞了三只王八,提到镇上去卖;结果被工商所的人发现了,要罚款,马大勇不肯给,还动手打了人,结果被捉进去关了半个月,罚了一笔钱才放出来。
还有儿子的本钱从哪来的,若是通过不正当途径来的,那问题就更严重了。
韩秀芝愁眉苦脸,哀声叹气;赵明仁更是忿忿不平,直言前段日子儿子的恭顺全是伪装的。
这一晚,老俩口忧心如焚,都睡得不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韩秀芝就爬起来煮菜粥,赵明仁吃了后,就跨上自行车,风风火火的朝镇上赶去
这畜生到底是玩的什么名堂,一定要亲自去看个究竟!
“哐当,哐当!”沿着乡间小路一路颠簸,半个小时后才上了汉宜公路,又火急火燎的蹬了半个小时,才到了镇上;来到粮管所附近,果然就望见前面有个卖服装的地摊,一个高大帅气的青年正忙碌着和一位买主讨教还价。
不正是自己的儿子赵红平还是谁。
当过村支书的人还是比较沉得住气的,他停下自行车,没有急吼吼的上前去责问,而是靠在路边仔细观察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