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子可惜嘛,您们就安心养老,最多栽点吃的菜就行。”
“哎呀,现在日子确实是过得好了。小枫呀,我们这一大家人,以前全靠这几亩地养出来的,这块土最大,也最肥,种出来的庄稼也最省心,特别是以前种麦子,你爸爸就在土地边边搭个棚棚,给几个草人栓了根绳子,三不两时就拉一下绳子,把麻雀吓起走。”
“哈哈,那阵粮食好金贵嘛,要是粮食遭雀儿吃了,娃儿就没吃的了。”
徐元枫回忆起老爸老妈说的情景。
那还是二十几年前,这片山没有通公路,化肥进不来,粮食产量很低。
那时候他们家主食还不是大米,因为他们家的田少,出的大米只够吃一个月。
那时候主食吃的是什么呢?
主要是红苕,荒瓜和苞谷。
大米和麦子就是奢侈品了。
徐元枫最记得的一个场景,就是小时候早上醒来父母不在家,他被反锁在家里,哪里也不能去,就孤零零地望着木窗看着窗外风景。
等到快要天黑,老爸老妈终于回来了。
他们把晒干的麦子背着,爬山涉水背到十几公里外的粮食加工站排队,等着把麦子打成灰面。
他们背着灰面回来,徐元枫就能吃一顿好的。
把灰面掺水揉成麦子块,放到锅里煮,煮出来的叫做麦粑,在汤里放老咸菜,盛到大碗里头,在撬一小块猪油放到碗里混合。
那时候徐元枫最喜欢听老妈说的一句话。
“幺儿,敞开肚皮哈起吃,麦粑管够。”
那个滋味哟,简直不摆了。
那时候徐元枫吃麦粑都能吃出肉味,他就觉得这玩意儿相当好吃。
这是珍贵的童年味道之一。
“妈,要不种麦子嘛,好久都没吃麦粑了。”
“种麦子划不来哟,产量不高,又不值钱。”老爸反驳道。
“幺儿说种啥子就种啥子。”老妈道。
“要得要得。”
老爸浇完粪水,有些累着了,也来坐到水渠边上。
“以前是搞大集体都没得吃的,后来分地到户,我们这点都是些山坡坡,田少地多,每年把土里头都种得满满当当的,可就是粮食产量上不去。那时候我把这块土伺候得像皇帝一样,但就是产量提不上去。”
“后来国家政策好了,修路修到村里头来了,外头的肥料进得来了,外头的大米进得来了,我们才能顿顿有米吃。”
老爸望着这块地,发出感叹。
“老爸,您当年也是个高中知识分子,啷个也要来当农民呢?”徐元枫不解问道。
“哈哈,这是你爸说来哄我的,又把你们哄到了。”
“他哪里读过高中哟,就是读初中的时候,你大姥子在高中学校里面食堂打杂,他是去混吃的。”
“耶,老爸,这您就不对头了哟,我一直以为您是知青返乡。”
“我当时楞个说,还不是想你好好学习,走出这个大山。”
老爸说完伸出手抚摸着面前这片土地。
“想不到你个死龟儿出去了竟然又回来了。”
“嘿,幺儿只是回来休息,过段时间就要考事业编,回城区住。”
徐元枫已经放弃了事业编考试,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给二老说这件事。
“爸,妈,我要是走城里去了,您们两个老得动不起了,这片土地就彻底荒废了哟。”
“那不得行,只要我还没断气,就不得让这块土荒起。”
“啷个会荒起嘛,这不还有我迈。等这些柑子树长大了,出了血橙,我们还要卖血橙挣钱。”
“说到血橙我就不安逸,你啷个不种红肉脐橙和冰糖橘呢?”
看来老爸对徐元枫种血橙树颇有意见。
“因为我小时候记得这块土边边有两棵血橙树,那阵吃血橙觉得好甜哟。”
“那是哟,那两根血橙苗子还是我退伍时从部队带回来的。”
“说到血橙树,那两根血橙树是那阵不见了的?”徐元枫问到。
“那还不是你妈的馊主意,要种草莓来卖,就把血橙树砍了,结果辛辛苦苦一年,就挣出来个本钱。”
“嘿,那我们重新来过,在哪点跌倒就在哪点爬起来。”
说到种草莓,徐元枫就想到过去的日子。
记得那年是五岁还是六岁来着,他可是高兴坏了,吃草莓吃到发腻。
“我要在这块土地上种麦子,种血橙,种草莓,还要种葡萄。”
“哎呀,都要得,都要得,只要不把土地荒起就行。”老爸只得妥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