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县衙,周侯灿就远远看到了门口那个带着枷的身影。
按说这孙恩也是倒霉,本来三天已经到了,但是因为胥文相没法视事,周侯灿又借口自己没法做主,所以孙恩现在还带着枷。但是周侯灿还是让人稍稍放宽了一些束缚,让孙恩戴的舒服一些。
反正两边已经撕破脸了,周侯灿刚好借机留住这个孙恩,好歹让自己这边有个抓手。
而在周侯灿进门的时候,守门的衙役交给他一封信。
周侯灿接过之后,便随手拆开,只看了两眼之后,便又立刻回身去找陈广泰了。
这正是孙烈留的信。他告诉周侯灿贼人将在今天晚上戌时以后攻城,具体时间不知道。
周侯灿很快便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福满楼,把这信给陈广泰看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凝重。
虽然已经做了许多准备,但周侯灿二人并不希望真的有贼寇来攻城,可这信上的内容却是给二人泼了一盆冷水。
“周主簿,当务之急不是这个,”陈广泰匆匆看完便把这信还给周侯灿,“马上午时了,咱该去接徐麒他们了。”
“行,”周侯灿应和着,“你跟任仲义先去城门,我在县里等你们。”
言毕,二人便按计划分头行动。
周侯灿回到县衙之后让人解了孙恩的枷,把他带到县里大狱里押着,免得到时候发生什么意外。
又在县衙里等了没多久,周侯灿便听到了县衙门口的喧闹声,出门看去,果然是徐麒众人来了。
“想必这便是徐麒徐佥事吧,本官敬仰许久,不想今日得见,方知徐佥事真是青年才俊啊。”周侯灿对徐麒行了个礼,说着寒暄的话。
“哪里哪里,末将也是久闻周主簿大名,今后镇海卫还要多多仰仗周主簿支持了。”徐麒也回了个礼。
二人待县里把马牵走后,便朝着福满楼走去。
陈广泰在这个混乱中挤到了周侯灿身边,对他低声说道:“这徐麒带的人有点多了。”
“看出来了,”周侯灿这时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奇怪感觉来自哪里,“我说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不过无妨,多些就多些吧,难不成福满楼还会少了他们的饭不成?”
见陈广泰还要再说什么,周侯灿便给他了一个眼神,前者便没有再说话。
众人就这样边说边走到了福满楼。
到了之后,周侯灿几人分宾主落座,开始一阵寒暄。
“本将先代表镇海卫上下恭贺周主簿到任,周主簿年轻有为,一定能让漳浦县更上一层楼。”
刚才在城门口他就已经知道知县身体有恙来不了了。既然知县不到场,周侯灿就是在场最大的文官,他徐麒就可以使劲吹捧了。
武将吹捧文官并不丢人,虽然自己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但他还不能在周侯灿面前托大。
其实徐麒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是很别扭。他虽然是个世袭武将,但他明白周侯灿能以这个年纪通过科举已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了。
可徐麒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来还有别的意思,在三巡五味之后,他便先开了口。
“周主簿,我是个武将,不喜欢弯弯绕绕,周主簿可是需要镇海卫支持什么?”
这话一出,席间的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周侯灿隐晦地看了陈广泰一眼,发现对方并没有比他好太多时便放了心。
“咱们互为倚仗,哪里说什么支持不支持的话呢?”
“不过倒是确实有一件事。”陈广泰这时开了口。不管徐麒什么意思,他们都要做出应对。
“陈典史但说不妨。”徐麒仰头喝下一盏酒,看向陈广泰。
“好,那下官便说了。”陈广泰又想了想说辞,开了口。
就在这时,一个说书人正在城门附近的脚店里说书。
“且说这刘邦带着张良、樊哙等谋士勇将,到了那项王所在……”
“诶,曹大哥,你听这像不像咱徐指挥今日干的事?”
“你听你的书吧。”
这正是跟着徐麒随后赶来的五十人。进了城之后,他们便各自寻了去处,只待一同离开。
而这家不大的脚店,就有四个镇海卫的人。
“刘二,你去听听那两个人在干啥,机灵点,别叫觉察了。”姓曹的这人注意那两个人很久了,他总觉得那两个人有些不对劲。
“好嘞。”刘二很快便依令前去,不一会儿便一脸惊慌地回来了。
“曹大哥,他们……他们好像要劫城。”刘二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
“此话当真?”
“错不了,曹大哥,山贼自有自己的一套,绝不会错的,不信你看他们的举动。”
曹大哥又细细观察了一会儿,脸色便凝重了起来:“不管是真是假,先去报告徐指挥,他在哪儿吃饭?”
“好像是福满楼。”
“好,我们这就去,”姓曹的对着刘二说着,又看向剩下的两个人,“你们在这儿盯住他俩。”
他们很快便到了福满楼,却与门口的衙役发生了争执。
“所以,徐指挥,不是我们不愿意接收镇海卫的学子了,实在是条件有限,你刚刚不是也听教谕说了嘛。何况我听说你们卫里不是也自建了一个学堂吗,那不是也可以用?”
大厅中,陈广泰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却是让听的人有些厌烦了。
他就明白,天下没有白掉的午餐,原来问题的症结在此。
徐麒正欲开口,却听到了门口的一阵喧闹声。
正当他想出去查看时,曹刘二人便冲了进来。
“你们怎么回事,没看到我跟周主簿陈典史在这儿谈事儿吗?”
徐麒暗说来得真好,刚好让周侯灿知道自己不止带了这十个人。
“徐指挥,这城里进了山贼,预备晚上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