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领头的校卒上前一步,堵住周侯灿出门的通道,“周哥儿可不要忘了,要是没有我们哥几个,你们孤儿寡母能在这明时坊平安无事地过活吗?”
闻言,周侯灿紧紧攥住了拳头,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他心头蔓延。
这就是威胁。
可面对这种威胁,他又能怎么办呢?
这些兵马司的痞卒,说是京城的地痞无赖都不为过。就算他周侯灿告到大兴县,告到顺天府,这些人也有办法脱罪。
在他们面前,没有根基的读书人跟普通人并无二致。
更何况他们压准了像周侯灿这样在官场上无依无靠之人的仕途不会有什么起色,便更是肆无忌惮了。
“虎爷,周哥儿可能是病刚好,脑子还不清醒,这才说了疯话。”门外一直焦急地向内看的街坊鼓起勇气,忍不住替周侯灿插了一句话。
“哦,是吗?”领头的虎爷盯着周侯灿,“虎爷我大人有大量,你刚说的胡话我不跟你计较,但今天我们兄弟几个都过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吧。你说是吧,周哥儿?”
“学生确实也有心孝敬诸位,”周侯灿换了个说法,但依然没有松口,“可学生确实没钱。”
“没钱?”虎爷一听这话,瞬间翻了脸,“周哥儿堂堂进士爷,怎的会没有钱呢?莫非是看不起哥几个?”
虎爷的小弟们收到虎爷的暗示,也渐渐围了上来。
虎爷彻底掌控局势,在周侯灿家里拉了一把凳子坐上:“周哥儿可以啊,成了进士以后这街面上是不是还要看你的脸色行事?”
“不敢当,不敢当,”周侯灿明白自己现在还没有和这群地痞流氓正面交锋的能力,“可是学生确实没钱,就连学生前几日的病都是自己熬好的,没办法,实在是请不起医生。”
虎爷听了这话,反而大声嗤笑了一下,向身后的跟班问道:“周哥儿说他没钱,你们信吗?”
众人齐声答道:“不信!”
虎爷往后一坐,看着周侯灿笑着说道:“就是嘛,我也不信。周哥儿,别在这儿搞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的,弟兄们都挺急的。”
周侯灿心一横,赌这些人不敢真拿他怎么样,便上前逼近虎爷一步:“学生是真没钱,你们要是想要,五天后等朝廷发给进士宝钞后再给你们送去。”
“宝钞?谁要那玩意儿?”虎爷见这些话不见效,缓缓起身,神色渐渐泛冷,“我要的是现银,不是那有的没的的宝钞!”
“那好,”周侯灿见虎爷起身,反而镇定了下来,向后退了一步,“学生已经说过身无分文,诸位要是再这样苦苦相逼,学生就不得不求告朝廷了。”
“你去,我吴虎敢这么做,那必然是有凭依的。你周侯灿不过区区新科进士,叫你一声周哥也是敬你,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吴虎听周侯灿这样说,脸色很是狰狞,“我告诉你,没有我的话,今天你连这条街都出不去。”
“是吗?如果我让他出去呢?”
当周侯灿正在思索应对之策时,便听到了茹鸣凤的声音。
周侯灿心里这时反而焦躁了起来。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自己的好友被卷入这一场风波中。
“你算个什么东西?”吴虎听到这话,面对周侯灿的怨气一下子爆发,朝着外面吼道。
“年兄焦黄中请我把这个帖子送给他,提醒他明日参加文会,这岂是你们这群武夫能知晓的?”
茹鸣凤手上拿着帖子,昂首挺胸,缓缓走进房屋。
“怎么,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
听到茹鸣凤说出这话,吴虎与周围的校卒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露出了惧色。
令他没想到的是,眼前的周侯灿竟然跟焦家搭上了线,而焦家,则是他们根本不敢也没有资格去对抗的庞然大物。
“周哥儿,”吴虎语气放缓,“你真是深藏不露啊。今日多有打扰,改日兄弟亲自上门赔罪。天色已晚,兄弟还要巡守城中,就不在此耽搁了。”
周侯灿看着毫不拖拉转身就走的吴虎等人,对着茹鸣凤说道:“瑞父,你何必如此?”
“哎呀,不用说了,”茹鸣凤摆摆手,“我刚走没多远就被街坊叫回来了。”
似是看出了周侯灿的疑惑,茹鸣凤拿着手中的帖子摆了摆:“假的,不过焦家的名头确实响亮。”
周侯灿了然一笑,问道:“那我明天?”
“没事,这种事从来没有强求一说,又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来,”茹鸣凤知道周侯灿还是不想参加明天的文会,“你就说在家养病就好了,反正大家都知道。”
说到最后,茹鸣凤坏笑了一下,便逃也似地离开了,留下周侯灿一个人在屋内哑然失笑。
见茹鸣凤出了门,街坊们也都纷纷上门问候周侯灿,在得到周侯灿没事的答复后方才离开。
待家中重新安静,周侯灿望着有些脏的地板,不禁感叹:“我面临的问题可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