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人又叹了一口气。
他把门开得更大了一点,房间里透出暖色调的煤油灯灯的光芒,更显得身形佝偻,一碰就倒。
江勿看到这一幕,反而不急着上楼了,他观察到地上一路延伸的颜料痕迹,就知道楼上必然十分惨烈,廖护工活下来的概率不大。
现在他对这个老爷爷更感兴趣。
老爷爷没有在乎他私闯民宅,反而像是极为留念地说着“都走了”,一听就有故事!
江勿很自然地朝着老爷爷走过去,离得近了,他闻到了从老人身上飘散过来的,和颜料味不太一样的死气。
嗯?
江勿在心中挑了挑眉。
这种死气不少见,现实里很多年纪大了的老人身上也会有,因为暮年身体的退化,灵魂的凝滞,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那股淡淡的死气会一直萦绕在老人的身边,如果说死气这两个字不太好听,也可以叫做暮气。
可问题是……
他从这个老爷爷的身上看到了暮气,就代表着,老爷爷现在是个活人。
活人——指的是真正活着的人,而不是像村长、花嫂、彤姐和孩子那样,用颜料堆砌起来的“鬼怪”。
埋骨村居然还有活人,真是有意思。
“爷爷,我打扰到你了吗?要不我轻点上楼?还是说我有这个荣幸陪您聊聊天?”江勿推了推眼镜,笑得有点腼腆,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让长辈喜欢的那种礼貌小孩。
老爷爷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听到他的后半句话,浑浊的眼睛似乎亮了亮。
老人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在房间里找东西,江勿就等在门外,有点好奇老人要拿个什么东西出来。
十几秒后,老人双手捧着个象棋棋盘,干巴巴地说:“你能陪我下盘棋吗?”
有那么一瞬间,江勿忽然觉得这老人有点可怜。
压根不用问,他就从这栋房子的布置和老人现在的样子,看出了这一家的现状。
客厅的布置会让人觉得这栋房子有一大家子人住,热热闹闹,事实却是,整栋房子只剩下了老人一个人,剩下的那些,或许老人第一句话就已经交代过了。
走了,都走了。
江勿嘴角弧度淡了点,伸手扶住了老人的胳膊,手下温柔的触感再一次证明了老人还活着。
他扶着老人缓缓朝客厅的小桌子那边走,又主动拿了两个小板凳放在了桌子两侧,扶着老人坐下去:“没问题,我下象棋还挺厉害的,应该能陪您尽兴的杀上两盘。”
老人明显很高兴,对这得来不易的机会珍惜得过分,他瘦弱的手臂一颗一颗摆放着属于自己的红方棋子,嘴里念叨:“下棋,下棋……”
江勿把自己的棋子摆好,看老人兴致盎然的样子,放下了打算帮忙的手,他笑着问:“爷爷,楼上还有人吗?难不成真的都走了?”
老人的手微不可查地凝滞了一下,然后恢复正常,专心地把一个炮摆在它该在的位置。
江勿以为等不到老人的明确答案了,谁知过了一会儿,老人嘟囔道:“走了两个,死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