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汪文贞脱去脏旧衣物,换上了打了不少补丁,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袍,在檐下台阶上,读起了诗书。
二人夫唱妇随的一幕,尽皆入了徐行的眼。
但徐行对此,冷眼旁观。
一点也没有被二人情意打动。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以他这一日的观察来看。这汪文贞心性还行,但这叫巧娘的少女,就未必了……。
给自己打的白粥,比汪文贞喝的粥要稠不少。
明面上,她却又做出一副体贴丈夫的样子。
见微知著。
“与我无关。”
“命运此般安排,应是汪文贞能对我带来什么好处。”
徐行收敛心神,继续观想《龙焱圣蛟法》。
过了一年半。
他神魂修为精进,到了三劫鬼仙,勉强能夜游的地步。
“此处竟隐藏着一处地脉,灵机交汇,比山上的灵气更足一些……”
徐行神魂探出桑树,环视整个庭院,在本体的三丈地外,发现了一条几寸大小若龙形的灵脉。
灵脉是气脉交汇的产物。
极其罕见。
“看来这汪家有大运。”
徐行暗道。
……
……
时光荏苒。
转眼七年过去。
汪文贞屡试不第,家业日渐败落。亲友绝迹、乡邻厌憎。
“巧娘,你……”
汪文贞回家,见妻子周巧娘收拾了细软,牵着膝下幼子一副要离开的样子,怔然无声。
“我和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受够了。当年我哥劝我嫁给你,说你是读书人……”
“我这双手,全是织布留下的老茧。就想着跟你能过上富贵日子。现在……我不跟你了,不想跟你了,日子没个盼头……”
周巧娘哭哭啼啼。
她最初跟汪文贞虽有算计心肠,但时间久了,和汪文贞相濡以沫这么些年,也有了真情。
但她受够了苦日子。
其他家,这么些年的积累,少说也能攒下一些薄资。
但汪文贞为了考取功名,不仅耗尽了家财,反倒还欠下了乡邻、亲友不少人的银子……。
即使此刻回头,也难回头了。
“好好好,你走吧。”
汪文贞嘴唇嗫嚅了一下,正想辩驳,但他看到周巧娘斑白的头发后,心中便涌出了不少愧疚、伤感。于是摆了摆手,扭头,让周巧娘离去。
“可惜了……”
门外,寄身在桑树中的徐行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下一次,汪文贞便有中举的可能了,此时离去,是周巧娘的命差了……”
丹符境后。
便是鬼仙三境的趋阳、还幽、定命三境。
此时的徐行虽只到了六劫散仙之境,但他在这七年间,炼化了一些本体的先天禁制,已然能窥探到凡人的命运一角。
他猜测,窥命,兴许是这颗仙株带给他的本命神通。
在他的法目下,汪文贞气运为灰白二色,但灰白中却存有一道红气,这红气不时化为一个虚幻的印绶……。
“人皆有自己命途。”
“以汪文贞的心性,中举之后,应不会忘记他的糟糠之妻,只不过该如何回报就说不定了……”
徐行摇头,继续沉睡。
修行无岁月。
一晃,又是一二年过去。
这日,汪家村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汪家的寒舍门口挤满了从十里八乡赶来看热闹的乡民。
一桌桌流水席摆在上江村的祠堂。
“文贞你中举,成了进士老爷,我这个做叔祖的,脸上也有光……”
头发花白的老村正被簇拥在人前。见进士老爷在村口下马,赶了过去,开口寒暄。
“叔祖客气。”
汪文贞举止随和,连一点傲气也无。与乡邻交谈,并赠金答谢昔日的恩情。
见到这一幕幕。
有些理亏的周巧娘迎了上去,叫了一声“夫君”,准备给汪文贞赔罪。
“你我情义已绝。”
“我已另娶,今后不是你夫君了……”
孰料,汪文贞微微摇头,拒绝了周巧娘的道歉。
他对周巧娘一揖礼后,然后命仆从取出一盘银锭送给周巧娘。
言毕,拽着幼子的手,远离了周巧娘。
“村中乡邻……你都可原谅,为何不能原谅妾身?”
周巧娘哭嚎片刻,厉声质问。似乎不敢相信汪文贞这么绝情。
汪文贞身子一僵,滞了一下步,没有多说,继续离开。
……
……
为庆祝此事,上江村大摆流水席七天,不禁来客吃喝。
只是庆祝过后,汪文贞再也没有返回以前的寒舍。他命人将此地封禁,便转首上京,离开了上江村。
“人皆有命,汪文贞虽有官运,但却没有仙运,不知道我的身份……”
见此,徐行摇了摇,略有感慨。
中举做官虽好,在上江村乡民的眼中,汪文贞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但在他的眼中,却不见得是了。
“七劫鬼仙将成,到时候就可以脱离此身。不过为保险起见,还是先在此处久待,等丹符境、趋阳境后,再行探索……”
徐行选择继续苟住。
在锦帝世界,他虽感觉不到在此界过了多少年。但依照主世界的时间流速,他大概有了判断……。
如今主世界过去大概八年,锦帝世界过去了一百六十年。
时间还早,不急于一时。
“只是没想到,随着这颗仙株的成长,我的八极仙命【扶桑金乌】竟然慢慢的在【道果】一栏中……即将重新凝结了……”
“无须我自己固化。”
徐行看向意念空间中,面板【道果】一栏的八极仙命【扶桑金乌】。
明黄命格【义侠】是他主动以【道果】固化。但八极仙命【扶桑金乌】不同,而是自己重新凝结。
“凝结成功了……”
几日后,徐行心血来潮,再观昆仑镜的镜面。
只见青铜古镜释放烨然光华,八极仙命【扶桑金乌】再次稳稳的屹立在了【道果】一栏中。
“多出了一个生命气息,是这颗仙株的内部……”
“是我猜错了。”
“我转生的,不仅是这颗仙株,还有……扶桑树孕育的……金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