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同一时刻,折戟山脉以北,皓月映照着夏兹松的高山冰川,使这片沐浴在月光的白色美景如梦似幻,仿佛是诸神遗留在人间的巨大白玉。
每当太阳升起,部分冰川会缓缓融化,滚滚而下的雪水形成河流润湿着四周的沃土,许多大小地精和豺狼人部落临河而居,然而这块生命的发祥地却是生命勿近,只要迈过了山腰便踏进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就连最顽强的苔草也无法在此生存,一旦朔月吹起,哪怕身上穿有厚厚的保暖毛衣,照样像不着寸缕般站在雪地,感到肌皮刺痛,寒气侵体,而行走在深至膝盖的积雪十分危险,无数个世纪的自然侵蚀,让积雪下面产生出无数足以吞噬巨熊的冰窟窿,以及许多由雪水冲刷形成的地下洞穴,只有一些低级生命在洞穴内艰难生存。
但这样的生命禁区,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举行会谈的好地方。
从岩缝中渗出的水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沿着钟乳石往下流去,最终在底部的尖尖滴向水潭,在平静如镜的水面激起层层涟漪。仿佛地下岩洞内这个小小的响动变成了打破这片死寂的前奏,硬底鞋与岩石摩擦的声音从洞口传来,经过洞壁的反弹变成阵阵绕梁不散的余音,许多蜇伏在各种菌菇和地下蕨类植物的小生灵被惊得四散逃窜。
制造出这一切小骚动的主人——一名身披斗篷的男子不急不慢地走进这个宽敞的岩洞,他全身被斗篷包裹,连容貌都隐藏在斗篷的兜帽内,右手拄着一根用恶魔骨骼拼成的法杖,法杖的顶端是长有一根斜斜上指的尖角的恶魔头骨。
男子扫视洞内一遍,尽管岩洞内伸手不见五指,连能够提供微弱光源的荧光菇也没一片,但不妨碍他将四周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同伴已经聚集于此,他的同伴同样不需要光源也能看见东西。
一个漆黑如墨的雾气洞窟顶的石笋中缓缓飘落,轻的好像一团染了色的棉花。雾气落后形状立即发生了变化,形成了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只是无论她的身体还是穿在细小身躯上的连衣裙,都是呈现一种半透明的状态,跟恐怖怪谈中的幽灵一样。她以带着慵懒的口吻说道:“你迟到了喔。”
“前线传来了新消息,害战争首领的会议延长了。”男子的声音干涩平缓,听上去极像刀子刮铁锅产生的噪音。
“什么消息?”倚在一根石筝上的骑士身子稍稍前倾,对男子带来的消息感到好奇,跟男子的打扮相似,同样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只是他用的不是斗篷而是一副漆黑的全身甲板,胸前和两侧肩甲上用白色瓷釉分别镶上了一个大口张开的狰狞骷髅,头盔的面罩亦被放下,无法一睹其真容。
男子说:“狼族有了防备,先头部队遭到迎头痛击,折损过半,有些部落的参战意愿受到动摇。战争首领派出了半数以上的萨满,游说他们继续增兵。”
“这不是好事么?”把玩起雾气状灵质长发的幽灵萝莉嫣然一笑,有些婴儿肥的俏丽脸蛋上充满邪意:“多死一些类人,这片大陆能少受一些蹂躏,只有死了的类人才不会面目可憎。”
“不,这并不好。”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插话进来,然而声音的主人却身穿着法袍的白骨骷髅,暴露在布料外的骨头洁白又富有光泽,仿佛是上等的白石雕凿而成,完全有那种墓穴中死者骨头常见的干枯发黄的感觉。他的下腭正一张一合地动作着,不仅没有弄出骨头碰撞的卡卡声,而且灌入听众耳畔的声音清晰如常。“同样是类人,狗头数量再多只是没有文明的蛮夷,而狼崽是拥有文法制度和国家的生物,后者的威胁大多了。放眼兽族世界,它们的潜力和危险性远远超过所有类人野兽。”
“它们可是在狼祸战争中被打败了的一方,被割走了三分之一的国土,还被压缩在兽族世界的最西面。”幽灵萝莉有些不服气的鼓起腮帮子。
“我族祖先的故国曾经被恶魔一度占领了二分之一,最后故国复兴,恶魔被踹回老家。”骑士盯着少女,平静的答道:“在过去,许多类人曾经妄图毁灭我们,甚至一度取得辉煌的战果,直到最后还不是被我们打败,暂时性的胜利不能说明什么。”
“是的是的,小女子铭记阁下的教诲。”萝莉噘着小嘴足以挂上油壶,恶作剧的连连点头,心中却是嘀咕:干嘛拿我们来作反例,类人和人类能一样么?而且狼族这个“暂时”的失败真够长呢,都快有两千年了。
男子没有理会同伴之间的拌嘴,继续讲解:“无论如何,阔斧部落前线指挥官的不和与错误指挥,已使突然袭击失效。狼族的反应速度和动员时间远不如我们,但远胜于狗头,我们要进一步插手。”
“呵……”幽灵萝莉故意拖长声音,将语气中的轻蔑放至最大,“狗头们执行一个如此简单的小方案都搞不好,不如交给我吧。要干什么?渗透破坏,摧毁后勤,还是感染狼崽的重要人物?如果可以洒播瘟疫就再好不过了,甚至制造一场‘死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