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盖洛普不想回答，还有些怨恨这个前来请示的女孩。那些小地精是侵略者，是豺狼人的帮凶，尽管他们目前手上没沾伍芙尔族的鲜血，但随着战事扩大，他们的武器早晚会砍到伍芙尔族的头上。侦察队没有足够的兵力把它守住，放弃堡垒是必然的选择，小地精数量太多，无法押送回后方，同时不符合他们伏击敌方大部队的方针，但是要盖洛普一声令下把小地精全宰了，也很困难，那可是几百多条生命啊。

杀俘不祥，那可是上辈子的老祖宗留下的经验之谈，翻翻蓝星的历史书，看看那些屠杀俘虏、搞种族灭绝的家伙，有好下场的又有几个？虽然盖洛普不信困果报应，但他对这类事还是有抵触的，没别的，他上辈子在现代文明中形成的观念至今还没被这个位面扭转过来。另外，如果他开口下令屠杀小地精，赫萝会怎样看待他呢？

既不想残杀已经投降的小地精，又要他们不会影响到自己的伏击行动。真是左右为难啊。盖洛普一边捋着自己的长马尾，一边埋头苦思，看见站在旁边的海伦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苦恼的样子，完全没有帮忙想办法的迹象，不满地说：“你也帮忙想想啊，我烦得要命啊。”

海伦露齿一笑道：“小毛球直接杀光就好了，一了百了，就算我们不杀它们，将它们运回后方也是卖给奴隶商人，然后在某个矿坑或者伐木场里累死，在结果上是一样的。”

盖洛普怔了一下，随即略有不安地询问道：“我们过去驱使过小地精做奴隶？”

“嗯，不止是过去，现在也是。”海伦完全没有注意到盖洛普的情绪波动，自顾自地说下去：“维希帝国各地都有用小地精干重体力劳动，大城市和矿坑伐木场比较常见。反正卡诺顿这里我却见不到小地精奴隶，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喔，我觉得可能是卡诺顿太偏僻导致没有使用小地精。”

“是吗？”盖洛普抬起头，看着主堡门口外的操场，虚弱不堪的小地精们还躺在地上呻吟，“可是为什么你用‘它’来称呼小地精？”

它，无论是伍芙尔族的本族语言“狼语”，还是兽族通用语，“它”是用于指代动植物和死物才用的。然而刚才海伦却用“它”来指代小地精。

“这很奇怪？”海伦偏了偏‘臻首’，碧绿色的眼眸里满是疑惑，像极了一位有着强烈好奇心的无知少女，“它们是有些智慧，可是它们又不是‘人类’，当然是用‘它’来称呼了。”

盖洛普被海伦这番听上十分“理所当然”的话震惊了。

从母亲蜜妮安教给他的语言知识中，盖洛普知道在兽族通用语和人族通用语中，“人”这个单词是指的具有知性、拥有文明和懂得使用工具的智慧生物，“人类”一词则泛指生存在这面位内的所有智慧生物所以启明之神在说那些跟上辈子的盖洛普很相似的种族是用“人族”而非“人类”——兽族是“人类”，精灵是“人类”，人族也是“人类”，都是“人类”的子集。

也就是说海伦只把小地精当作动物看待——就跟蓝星当年那些白皮蛮夷并不把黑蜀黍和印第安人当作同类无异。

“带不走，又看不住，全杀掉吧。”海伦挥挥手，示意那个前来请示的女孩子出去执行命令，他的语气宛如吩咐一位仆人去打扫房间那么轻松又自然。

“等一等。”盖洛普失声叫住对方。

“咦？怎么啦？”海伦充满疑惑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

在两人的注视下，盖洛普感到有些焦躁，他明白一旦要海伦收回命令，那么妇人之仁的标签算是贴到自己身上了，还是自己亲手贴的呢，如果要他坐视这场屠杀发生，那么心里隐隐约约地觉得会失去某些很重要的东西。

心电互转间，年轻的猎人已经作出了取舍，他吸了口凉气，对海伦一字一顿地说：“杀掉什么的就算了吧，那些小地精已经失去抵抗能力了，又向我们投降了，再把钉头锤砸他们头上，我们跟血洗杉木村的豺狼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启明之神不是用《启明圣典教育我们‘杀戮是为了生存而迫不得已的选择’，这些小地精现在对我们不是威胁，就不要让更多生命的鲜血渗入我们脚下的土地。”

海伦再一次偏了偏‘臻首’，转过脸张望了一会，估计是寻找温菲妮德的身影，发现祭司不在大厅，只好回过头与盖洛普四目相对：“说实在话，我没听明白。”

盖洛普换上柔和的语气：“放过他们吧，就这一次。我保证这些小地精没法干扰我们接下来的伏击行动。”

“呐，盖洛普，你明白你要干什么吗？”

“我很明白，所以我请求你在这事上听从我。我们是伍芙尔，跟那些残忍暴虐的豺狼人不一样。”盖洛普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番话，或许心中某些原则驱使着他这样做，哪怕这会使他的处境变得危险。

我不是指望你能够明白，但有些事情却是不能去做的，否则我们与蛮夷野兽有什么不同。他如此想到。

海伦看着他，最后耸耸肩，“好吧，你是主官，我是副手，我听你的，不过你可是拿出可行的办法才好喔，那可是几百多只小地精。”

“只管放心好了。”海伦的退让使盖洛普松了口气，要在他们完全撤离之前，将这群小地精禁足在堡垒内并不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