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自己率领流民成了流寇,那对于保定官绅可是巨大的威胁,就算他们性命无忧,手里的田庄财产也将受到极大的损失。
官绅们是玉瓷,自己这些流民是陶泥,他们可不会和自己这帮低贱的草民玉石俱焚的。
紧扣着这点,李毅心里有了根底,对于王师爷的话也就不予理会。
王师爷口若悬河,明明自己直直的追了过来,不知道保定的反应如何。却还是极尽全力的往严重了说,目的就是让李毅惊慌失措,乖乖的认罪。
哪里想到这李毅年纪不大,却是沉稳冷静,愣是坦然自若。
有些尴尬的清清嗓子,王师爷皱着眉头道:“李毅,我说了这么多,你可听明白了?”
李毅静静的坐在马背上,看着王师爷,开口道:“李毅何罪之有?”
王师爷愣了一下,说:“怎么?难道你连我都不信了?不肯与我说实话?”
“师爷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当然明白。”李毅道:“但是小民却是没有罪过。师爷也不能强加于我啊。”
这个反转倒是让王师爷一时间没有摸到痒处,不由愣在原地。
李毅只好接着道:“刚刚大人说小民私抢府库,打伤差役,犯下大罪。可是小民乃是王师爷您领着进入府库,取走的也只是赏赐的钱粮。并且,小民也出示了府尊的手令,府库官吏也是查验过,说是真的。所以,小民哪里来的抢掠府库之罪?”
这样一番解释,王师爷想想还真是这样。但是这件事必要有个缘由因果,他死心不了,接着道:“谁说你只领走了赏赐。府库中却是的三百石粮食,难道与你无关?”
刚刚问出口,他突然想起来李毅让那官吏写下了欠条,也就是说粮食是李毅赊欠的。这样一来,抢掠府库的重罪也就不存在了。
这……这……这……,王师爷满脸震惊的看着李毅,原来一切都在李毅的计划之中,不管是自己,还是安新诸民,皆在李毅的谋算下循序而进。
想到这里,王师爷又想起李毅在府库发作之前,说的那番浩浩小民的言论,如今结合来看。
此子,真是可怕。
王师爷心乱如麻,揣测不安的下了马匹。
如今的状况太过复杂,却是不容他不细细思考。
李毅也不说是全无罪责,他逼迫官吏之事,当时在场的差役都看的清清楚楚。只要众人上堂作证,官府操纵运作一番,轻重缓急却由得他们定夺。
可是关键是,一旦定了李毅的罪,那很可能酿成民变,使得流寇四起,保定震荡。
而如果不定罪,不仅府尊威信受损,下级的官吏们定有怨言,以后吩咐起来,却是不如今日得心应手了。
两相比较,轻重却是显而易见。
要是李毅等人成了流寇,到时候不仅仅保定遭殃,府尊也会因为施政无为而被罢免斥责,失了机遇。到时候连带自己也是没有好下场。
一心想更进一步的府尊现在碰到这个难题,王师爷不用多想,就知道他的取舍到底该是如何。
李毅,还真是不简单。竟能把人心算计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