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生?李毅微微一惊,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一个读书人。
童生是习举业的读书人,不管年纪大小,未考取秀才之前,都统一称为童生。
虽然只是科举中最低级的童生,但他们也是会读书识字,并通过县试和府试两场考核的学子,是这个识字率只有百分之五的时代,不可多得的知识分子。
“刚刚多有得罪,张爷爷多多包涵。”李毅连忙施礼,道:“小子们本是延安流民,得府尊大人垂怜,命我等在安新开垦定居,所以先来查看一番。”
“奥?”得知这些竟然是流民,张钱一微微一愣,然后哈哈大笑道:“我等对此处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想有人竟然还敢在这里居住。小子,如果你们聪明,就听老夫一声劝,速速离去。不然粮食、马匹被劫匪看到,恐怕三天之内,必有杀身之祸。”
“选这里安居不是小子所愿。只是流浪千里,无以为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身之所,我等情愿有这黑土白云埋葬身骨,也不愿尸体被野狗吃了去。既然贼匪想要吃我们的血肉,那我们也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尸横遍野的,却也说不好是谁。”
张钱一没想到李毅会这样说,扭头看看跨立在马上的骑手,看看他们染血的衣襟和冰冷的马刀,再回头看看一脸平静的李毅,突然跪倒在地。
“我见你年少,不甚为意。但是见这里既有雄壮的武士,又有睿智的老者,他们全都依你为首,想必你是流民首领。老儿不才,愿求首领救救我安新,更救救我们安新百姓。”
说着就要俯首磕头,眼神异常的坚决。
李毅慌忙拉住,让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给自己磕头,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折寿的。
“张爷爷暂且止住。小子懂你的意思,安新旧民可以回来,但是这里已经不只是他们的故土,也是我们的家园。希望我们能够像一家人一样生活,而不会生了隔阂,成了仇人。”
“那是自然。首领救了安新,就是救了我们祖宗故土,救了我安新的每一个人。我等自然以首领马首是瞻。如果他们敢闹事,老儿第一个不答应。”
拉起张老,李毅请他和张明德共骑一马,开始绕着周围听张老介绍安新的情况。
有熟人在就是不一样,张老很快就让大家对于安新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安新有田地千顷,可以种水稻、小麦,如果全都开垦出来,寻常年月,养活万人不成问题。只是因为东面白洋淀有贼人常来掳掠,所以逐渐荒芜。
白洋淀中贼人共有七股,最大的是韩铁虎领头的,悍匪足有八百人。只是他们只掳掠大户,从来没有祸害过百姓,在民间风评尚好。
其余的贼人,多者五百,少者三百,都是厉害的悍匪,而且无恶不作。安新死在他们手里的人,就不下百人。
按照张老的建议,李毅将队伍安置下来。
张老所建议的地方是一个村庄,已经废弃,房屋也已经不能住人了,大家也就没有驻扎在里面,而是在周围搭起帐篷过夜。
村庄东面三里处是个树林,倒是可以取材搭建帐篷,北面是广阔的平原田地,南面就是猪龙河。河水清澈见底,一直流入白洋淀,取水倒是十分方便,让大家十分满意。
等所有人安顿好,天已经完全黑了。
颠沛流离活了这么长时间,安定的生活自然人人向往,当李毅宣布从此居于此地后,队伍中欢喜无限,实在是流浪得怕了,老幼妇孺们脸上都绽放着开心的笑容。
第一天李毅没有按照老族长建议的那样开始耕种土地,而是开始造户籍。
说是户籍,却只是让大家排成队伍,登记下自己的信息。
按照李毅的要求,成门成户的人排成一条长队,剩下的则分成男女老少四条长队,分别开始登记造册,记录他们的名字,性别,年龄还有会做什么。成户的则还要记录他们家属之间的关系。
经过统计,李毅手里一共有青壮453人,妇人322人,老人和幼童加在一起有676人,一共有2651人。
这些人中,绝大部分只是懂的农活的农民,懂得些许工艺的匠户也有不少,只是野路子出家,只能做些简单的家具等物,读书人更是难见,只有一个落魄秀才,还有十几个童生。
统计完这些名册,李毅将其中一份交予张明德,让其带着几个人将户籍黄册交予县府和知府衙门,选老族长为里长,并禀告知府,他们就已经不再是无家可归的流民身份,而是安新当地的百姓。
安新破落已久,可以说是一穷二白。李毅他们也只能从头开始,建造自己以后的家园。但是每个人都十分满意现在的生活,因为他们手里有了土地,心里更是有了希望。
选好地址,李毅将流民分成四组,其中有家有户的则去开垦农田,快点开始播种。而剩余的青壮男女则去伐木,建造房屋。孤寡幼童则忙些零散的轻活,整个安新顿时热闹起来,有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