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不敢相信,这当真还有比眼前更加繁华的地方吗?
“相公,官家吩咐沿道官员您回京之时,不可薄待!”
一个看起来比起他父亲更为年长的官员,此刻在他的面前一副谄媚的样子,杨秉虽然十分不喜可也没有直接表现出来。
他可没有因此而生出怜悯,若是路边的老翁如此作态他可能恭敬的将对方搀扶。
无论他们说了何事杨秉至多是简单应和上几句或者微微颔首,可是底下的官员又摸不清他的秉性和脾气也不敢显露的太过。
毕竟这位当年可是以刚正闻名的,不惜自身前途为代价也要上谏先帝,他们若是太过铺张奢华引得对方不喜反而不美。
可是官家旨意在先,这位权位过重他们也不好薄待,若是因此而得罪更是划不来。
范思作为这些官员之首,如今五十余岁,可能因为年老体衰的缘故,看起来颇丑,且脸上尽是斑纹。
不过却打扮的一丝不苟,发髻梳的十分齐整,双眼并没有因为年老而浑浊反而有种看透一切的精光。
刚刚在杨秉面前还是一幅谄媚模样此刻却是沉静如水一般,丝毫没有因为给小辈施礼而觉得失了面子。
“如今这种局面来看,这分明就是一个难缠的主,我看不如早早的将这尊大佛送走方才最佳!”
“如今这位杨侍郎将来能够入宰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且得官家看重将来定然是朝堂之上呼风唤雨般得人物,我们若是有人入了他的眼,将来未尝没有机会再入汴京为官!”
有人觉得这是一尊瘟神,也有人觉得这是他仕途上的助力,是助他前行的东风。
被贬亳州的多是因为政治斗争,因为站错队方才被贬到了这里,有些人壮志未消,而有些人已经认命意志萧颓。
而真正的丢失了政治资本的应该是被贬到了崖州,雷州等环境极为恶劣的地方,如当初的杨秉便是被贬到了西北之地。
若不是没有其他的特殊原因,恐怕就是宦海浮沉了。
范思轻咳了几声,然后方才说道:“你们不必过于在意,这位杨侍郎返京途径许封镇,我们只需配合行事做好份内之事即可!”
“老夫的那些故旧与我说了这位的浑水你们淌不得,若是轻易站队恐怕结局会比起今日更加糟糕!”
他没有言明可是这些官员都是老狐狸了自然能够听得懂,这位前途定然是一片坦途,可是他们朝堂之上却是局势复杂,胜负未定劝他们不要去赌。
杨秉有心变法的心思和想法,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这样的意向却是得许多人得知,如今在朝中支持杨秉的宰执中的李相公也已经退了下去,如今可谓是孤军奋战。
而吴恕也一向并不认同他的那些主张,所以即使有官家的支持也并非是一条坦途。
杨秉在一处酒楼之中,宾客都已经散尽了,看着这繁华的街道,稠密的人群实在不堪想数百年后这里会是何等的荒芜。
他曾经拼命的读书,终于有了晋身之资,入了官场不忘初心,认真的做事,他需要更大的权利,更为强硬的手腕,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数百年后生活在这里的宋人依旧是山河无恙。
他的想法很简单,实现起来却很复杂,这条并无刀戈的道路上却是遍布杀机。
就像当初面前先帝之时,他在官道上所说的那一句这世间可有简单易行的道路?
这些官员在宴席上摆出的度并不越矩,也不失礼倒是恰到好处。
他倒是独独留在了这里没有离去,就在他孤身寂寥的看着窗外盛景之时。
忽得听见了外面的朗笑声,这里乃是一处隔间,这些书生方才踏上了这里,就被外面的随从给拦住了。
“止步!”
乔朴与同窗好友叙旧,因为今日太过店里太过忙碌,所以酒保和伙计都在楼下招待客人,而他却也是全然没有发现酒楼的三楼寂寥无声。
两人谈笑之间便已经走上了楼,他们每次相聚都会选择在三楼,可是没有想到刚刚踏入便被一些身着劲装之人拦在了外面。
他不仅仅是一个士子,同样也是官宦子弟,他眼力和见识告诉他这些人都是军伍中人,可是向来倨傲和骨子里的根深蒂固使得他看不上武人。
如今虽然并无功名在身,可是却沾染上了士大夫的那些脾气。
“尔等好大的口气,在我大宋的境地里岂容你们在此猖獗!”
可是回应他的依旧是冷冰冰的“止步”,身边的一位同窗好友劝戒道:“我等便换处地方吧!莫要因此而坏了雅兴!”
其余人也是纷纷应和着,可乔朴却觉得落不下面子站在那里,可那些护卫依旧不为所动。
可他们都是一些文弱书生,如何能够与这些身材魁梧的武人相搏,言语上对方不予以回应他们就丢失了主动权了。
就在此刻乔朴,听见一道醇厚沉稳的嗓音:“放他们过去吧!”
那护卫答道:“是,相公!”
听到这样的称呼这些书生其中包括乔朴都为之一震,虽然说如今大宋见到一些有权势的文人便称相公,武人便称呼太尉。
可是能够被称为相公的,虽然有些不能位列宰执,可是无一不都是朝中的重臣。
乔朴看着这些护卫也理所当然的将他们视作了禁军,可何时许封镇来了这样的人物。
他们这些士子虽然对于武人没有多少尊重,私下也是多有议论朝中的衮衮诸公,可是若是直面却是讷讷不敢言。
这就好比后世的一些大学生,面对一些领导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