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他如此去说了,一时默然。
贾母靠在软榻,哀叹道:“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贾政当先暴起,向宝玉怒啸道:“我把你这蠢笨的孽障!竟吃了怎样的胆,兀自作死也就罢了,倒将旁人也扯了进去!你给我跪下!”
宝玉听了,忙往贾母怀里躲,涕泪横流,战栗不止。
王夫人有心去护,只是此番事情不只关宝玉一人。贾母瘫在一旁,因又事涉贾蓉,因此不好再护。
宝玉被贾政扯了摔在地上跪着。却见那边贾珍也是心中火烧一般,取了手边的茶,几步走到贾蓉身边,照脸上便泼了过去。
幸得冬日里茶凉的快,只是温热的,不至烫伤。却也将贾蓉惊醒了。
贾蓉小腹隐隐作痛,脸上被泼了水,眼睛眯缝着,尚未清楚周围发生了何事,只顾骂道:“哪个狗东西,胆敢给小爷上脸了!”
屋内众人听了,惊得鸦雀无声,暗暗叹息。
李瑜在一旁冷眼旁观,也觉着贾蓉真是胆大楞头的。
贾珍哪里听得这样的话,目眦欲裂,怒发冲冠,一边拿脚踹他,一边喝斥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贾蓉身上落痛,听得是贾珍的声音,心里一凉,龇牙咧嘴地强睁眼一看,果真是其父。
也顾不得头痛腹痛,滚到一旁趴在地上跪了,连连磕头求饶。
贾珍仍不息怒,抬脚往他肩膀上踹了,倒将贾蓉踹翻在地。指着他怒道:
“孽子!你哪里来的酒疯,胆敢在大街上强抢民女!贾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贾蓉此时酒已醒了七八分,回想起之前的事,吓得浑身发冷,不敢认罪,狡辩道:
“父亲恕罪!儿子吃醉了酒,记不得做过什么了!”
贾珍见他不认,道:“满街的人亲眼见了,你还在狡辩!非要等明儿个传了开来,你才肯认么!”
贾蓉见状,情知无法,只得跪地哭道:“都怪儿子喝醉了,起了邪念,还望父亲饶过儿子啊!”
贾珍咬牙切齿,道:“我饶得过你,贾家祖上的清誉都被你败尽了!你还有脸在此求饶!”
屋内众人各自想着,贾赦站起来说道:“现今不是罚他们的时候,要先想个法子解决事情才是。”
贾母在上头叹道:“事已至此,但求能弥补一些,总归好过在这里发火。”
又向李瑜道:“瑜哥儿,此番多亏了你,若叫蓉哥儿当真行了强抢民女之事,犯了国法,才叫难做呢。”
李瑜听贾母给此事定了性,虽知贾蓉贾珍小肚鸡肠的性子,定然是不满自己的,但自己大义在手,他们也说不得什么。
于是说道:“老太太客气了。毕竟事关贾府清誉,我只是尽力而为罢了。只是木已成舟,当尽力弥补名望才是。”
贾母听了,道:“瑜哥儿可有良策吗?”
李瑜道:“回老太太。此事既发生了,已无回天之力。彼时在场之人众多,想必明日必然风传。
只是万不可使之见于小报。报社之传,远超人言。况人云亦云,传得多了,半真半假,也不作数。若见了报,则要摘了这顶帽子,恐怕就难了。”
贾母道:“是了,蓉哥儿此番,未犯国法,顶天了不过是德行有亏。你们早去打点城内各家报社,务必不得使此事见于小报。”
贾赦听了,领命出去吩咐了。
李瑜暗自冷笑,心道:“这等豪门花边之事,哪个会放过呢?左右口头上说一套,暗地里早各处传了,为了贾家声誉,要和银子过不去么?”
屋里一时无话,只有宝玉和贾蓉的哭声。
贾珍冲着贾蓉喝道:“孽障,还嫌不够丢人么!滚回东府,明日起闭门思过,没我的命令,休得踏出房门一步!”
贾蓉听了,如蒙大赦,告了声退,三步并两步地跑出去了。
贾珍面有愧色,向贾母行了一礼,道:“老太太,我先回府去了。”
贾母颔首道:“去吧。”
于是贾珍和尤氏出门回宁府去了。
此时屋内众人都盯着宝玉,到底贾母心疼,见贾珍走了,也不必再做样子看,忙招呼宝玉起来。
却听贾政仍吼宝玉道:“孽障,明日起在书房紧闭,先罚抄《孝经》二十遍,若不抄完,不准吃饭!”
宝玉唯唯地应了,贾母拍着他的背道:“你且在家里好好呆上几日,待你父亲气过了,再来我这里。”
李瑜见无事了,也出言告退。因为天色已晚,且明日有大朝会,众人要早起入宫,因此贾母叫众人散了,早回去歇息。
李瑜退出贾母院子,择路回西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