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黑线虽有两寸宽,细看却是由黑色粉末组成,隐隐有一股血腥气味,“莫非......”
他先前在石狮子处,便有所明晰,这会儿更是敢笃定。
‘这黑线就是由铁粉构成的。’
陆修远站起身来,绕着何府,沿着黑线走了大半圈,在何府偏东侧一处,终于是有了新的发现。
这里黑线竟延伸出些零星的铁粉,不细细查看,一时倒还真发现不了。
他大感诧异,一路跟随铁粉痕迹,来到一处浅溪旁。
‘果然有问题!’
浅溪内河水缓流,一路向西,而入水的铁粉却逆流而上,一路向东。
......
临江县县衙。
县衙公堂之上,十多个捧着杀威棒的衙役,各站两边,东倒西歪的斜倚着朱红色的柱子,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右下首的一张黑漆桌上,师爷左手轻抚脖颈上黑痣突起的蜷曲黑毛,右手则在纸张上奋笔疾书。
“张四、李二,你二人的事情本老爷已经知晓。”
黄姓师爷耷拉着的双眼斜瞟,不耐烦的看着青石板上跪着的俩个人,语气陡然森寒。
“你二人不顾相邻之宜,私下械斗,目无法纪,竟还敢跑来告官!”
“来呀!将张四、李二两人拉下去各打二十大板,至于二人争议不决的耕牛,充归县衙。”
“拖下去!”黄师爷起身走了几步,从正中央的桌子上面签筒内,抽出令签扔在地上。
阴沉的脸庞上浮现出笑意:“整日里就是拿这些琐事烦老爷我,既然如此,老爷我就大发慈悲,将耕牛没收,从根儿上直接解决纷争!”
张四、李二互相对望着对方那铜铃般的眼睛,甚至连对方仇人身份一时也忘记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直到被衙役拖着走的时候,张四才恍然醒悟,挣扎着大喊:“不要了!我的耕牛不要了!这状子我也不告了......”
李二则是从始至终一脸懵逼,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本想诬告张四,好拿些小恩小惠,却从未料想到事情能发展到如此地步。
二十大板!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李二后知后觉的大喊:“牛不是我的!是张四的,我们是有些误会......”
黄师爷却没再理会二人,径直向后院走去。
县衙后院。
县官老爷陈光华,此刻正坐在书房的正堂内,翘着二郎腿,手捻着晶莹剔透的葡萄往嘴里送。
其身旁正有个妙龄侍女捶背。
将口中葡萄咽下,他打量了一圈,开口说道:“这件事的缓急利害已经与你们说明白了,至于怎么做......哼哼......”
陈光华,背地里又被人叫做‘陈光滑’,说话从来只说一半,叫人捉摸不透。
他又岂止是光滑,简直比泥鳅还要滑溜。
下方的两侧则稀疏的站了几人,都是临江县有头有脸的豪绅贵族。
陆家家主陆成德就在下面站着,他心神不宁。
最近临江县发生事情,让他寝食难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贸易经商之人,遇到别的倒还好,最怕的就是环境的不安稳。
一旦没了安全感,那白花花的银票又和废纸有什么区别?
“陈老爷,我陆家愿意再拿出本月的三成利润,用来调查解决近来临江发生的异事。”
陆成德经商多年,深谙此中道理,他也明白这陈泥鳅此次召集大家来的目的,索性便率先开口。
钱没了可以再挣,但命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况且解决这颇为神鬼怪异的事情,说到底还是要靠衙门来的。
“我家出两千两。”
“刘家出一千五百两。”
有了陆成德开口,其他几人也不甘落后,纷纷出声。
陈光华放下茶杯,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笑意:“大家有这个心意很好,但临江县的案子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单纯钱能解决的了。”
他叹了口气,愁色重新挂在脸面。
“最近老爷我为了这件事也是四处奔波,寝食难安,出重金请的游侠儿和附近庙里的和尚、道士,非但没查出蛛丝马迹,反而接连失踪了几个。”
“至于说衙役,那是能派遣的都派遣出去了,但还远远不够。”
说到底就是缺钱又缺人。
于是在陈光华的晦涩引导之下,陆成德几人又捐钱又提供各家护院。
几番下来,一个个被宰的面色铁青,肉疼不已,都暗骂‘老泥鳅’不是个东西。
眼看着几人的承受能力快要到达极限的时候,陈光华才开口,故作大方的放过几人。
陈光华面露笑意的送走几人后,侧门打开,黄师爷走出来。
“东翁,难道真要像刚才跟几人所说的那样?最近这临安县可真是不太平啊!”
黄师爷在后面听陈光华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再观察他最近为了解决诡事的事情东西奔走,一反往日疲懒常态,不禁有些困惑。
“你疯了!这等事情显然不是你我能插手的!”
陈光华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那东翁先前......”黄师爷不解。
“老黄啊!你也跟了我十多年了,怎么老爷我的精明你是一点也没学到?”
陈光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老爷我不做做样子,怎么才能向这些肥羊开口,再说了,这几天老爷我去的又是什么地方?”
黄师爷拧巴着眉头,苦苦思索,好大一会儿,终于有所明悟。
是了!东翁这几天三番四次都在临江县西北角徘徊,那可是离禹州府城最近的地方了。
黄师爷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东翁早就做好了跑路的准备了!
“东翁真乃神人也!小人佩服的五体投地!”黄师爷衷心的佩服道。
“不过,最近这临江县的世道可是越来越乱了!”陈光华咂咂嘴,“你也早些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