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如注!
啪、啪、啪。
“好!”
“精彩啊!”
“真没想到,小云有如此绝活,不愧是易老板您的儿子,让我另眼相看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厉害!”
金懋福竖起大拇指,他虽然不懂古书画修复,但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这第一步的洗画程序,他还是能够看明白的。
这种活就像是美容店里的美容师,简单点,就是给旧字画沐浴洗澡。
现在琉璃厂寻常的小店小铺,虽然请不起手艺高超的修复师,但是也跟上了时代潮流,捣鼓起了洗画机和高清字画修复仪,面对一般的古书画、字帖,基本都能完成修复。
一台洗画机的落地价少说也在百万以上,高清字画修复仪更是上千万!
这种高大上的修复仪,不仅可以集书画修复和网络直播为一体,还可以通过视频连线,直播字画的修复过程,通过网络与博物馆、古籍所之间建立联系,目前也只有长三角地区不差钱的大型博物馆才进购了几台,私人店铺和博物馆根本没有这个雄厚财力……
诸如这种高尖端的修复仪器,故宫也有不少:纤维分析仪、三维扫描成像仪、测定纸张成分仪,包括激光显微拉曼光谱仪(用来分析文物的成分和构造)等。
在易云看来,这类高大上的科技仪器与传统技艺之间的关系,更像是相辅相成的西医与中医。
西医更多是借助各种仪器进行诊治,增大诊断病情的概率,中医更多是通过望闻问切进行治病,各有不同的体系。并非谁更胜一筹,不过都是一种辅助修复文物的手段,一种治病的方法。
金懋福也懂得这个道理,虽然他的赏奇斋也进购了一台洗画机,但自己却从来不用。
因为他们都明白,像这种核心的修复工作,尤其是文物,对待它们用传统的手艺去修复,这是种尊敬!
是在秉承修旧如旧的理念!
随着画面上的斑点和黑色污渍,逐渐随水流倾泻而下,原本暗沉的气色逐渐变得清晰明亮起来。
赵裱匠原本的神色也由惊疑不定,变成了震惊不已。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的易云,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看了看墙上挂的石英钟表。
7分钟!
什么鬼。
这就……洗完了?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
赵裱匠抹了抹眼睛,这的确不是幻觉。
眼前的画面上,线条极其具有弹性,用笔简练,渲染并不多,却能够看出所画对象的立体感。
一匹马正在草地上欲要渡河而去,马的臀部翘起,马首低垂,却在渡河的地方犹豫不前,踌躇徘徊而没有前行。
易光霁啧啧称奇,赞叹道:“这匹马,看似是野马,却绝非野马,它的气度高贵不凡,神态悠闲,从容不迫,不愧是大千,画马不仅得其形,亦得其意,这可不是简单的临摹了!”
金懋福开口道:“是啊,虽然仿的是李公麟的画,却有韩干的意,韩干画马常喜画肉不画骨,此马骨瘦均匀,尽显狮子骢之风骨,以细笔临写五官以及鬃尾,此幅颇得韩干笔意。”
全画以大片石绿与少量的赭石写成,色彩对比非常强烈,从空间上看,有明显的透视效果。
整幅画作的亮点就在于水岸边的岩石后面,探出的一丛植物,以纯朱砂写成,别有一番风致,吸引了正在岸边饮草的狮子骢的目光,水纹线条流畅,运笔十分流畅飘逸,颇具古韵。
图是唐人的格局,但从造型和布局、设色方面,能够看出深受敦煌壁画的影响,这与张大千早年间,在敦煌莫高窟临摹壁画的经历有关。
这幅立轴的诞生是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当时居住在蓉城西郭税牛庵的张大千,正是创作临古的巅峰时期,不少大千传世佳作,就是那个时候诞生的,其中就包括面前这幅立轴。
“赵裱匠,怎么样?”
“我说云儿的技艺还是信得过的吧。”金懋福转头看向旁边的赵裱匠。
这不看还好,一看,赵裱匠更想找个地缝钻下去了。
羞愧!
相当羞愧!
自己竟然连一个小孩都不如,赵裱匠想破脑袋也始终都不明白。
“赵叔,接下来的活就交给您,可行?”易云微微一笑。
“我明天就要回故宫了,这套立轴从修复到重新上墙装裱,最快也得一周时间,就交给您了,麻烦了。”
易云的话不急不慢,说的也在理,赵裱匠也就没有推脱的理由,更何况他本来就是拿的博古斋的工资,是这里的坐店师傅。
“哈哈哈,真是没想到我儿子都这么厉害了,看来以后接什么活都能直接交给你了,这样家里都能多赚不少钱!”
易光霁连忙打了个哈哈,出来调节气氛。
毕竟他很会活跃气氛,大学那会追高敏的时候就领悟到了精髓。
听到这话,赵裱匠不乐意了。
“这可不行,说好的工资不能少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