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西边走了一段路,很快来到刚才看见的那道飞檐下。
坐落在徐景面前的,是一座连廊贯通的走马楼,上下两层。
隔着月洞(江南园林中镂空窗户),隐约可见院内芍药蔷薇,耳边传来潺潺流水声。
徐景心道,也不知王桂在不在家,若是在便好了,干脆生米做成熟饭嘿嘿····
他径直走进庭院,抬头望见阁楼二层西侧绣花的横风窗,以他前世掌握的考古知识,知道一般二层靠西便是女眷的住处。
正要踩台阶上楼,身后花丛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
徐景听见一个小孩声音,心想必是王桂他弟弟,也就是康道咸口中所说的,王锡爵幼子王衡。
回头看时,一个半人高的孩子叉腰站在溪旁,正目不转睛望向自己,小孩脸上手上都是泥巴,溪旁还放了个小桶。
“本公····我是徐家······”
徐景不确定王桂在不在楼上,加上他刚才被吓一跳,此时做贼心虚,不知怎么就结巴起来。
“本宫····”
“你是,公公吗?没卵子的那种人?”
王衡童言无忌,见对方不说话,继续补刀:
“你,是徐家仆人?徐家,也有阉人?”
“我····你·····”徐景咬牙切齿,把抡起的拳头又放下。
有明一代,民间阉人的数量和宫廷对太监的需求之间,一直存在矛盾。
明初,朱元璋立下定制,各地藩王,达官显贵,所用阉人皆从内庭调拨分发,所以供不应求(永乐朝曾大批从朝鲜、安南搜刮阉人),到明中后期,百姓越发穷苦,很多穷苦人家愿意孩子阉割,以求入宫生存,当然,也有像魏忠贤这样的狠人,挥刀自宫,开创九千岁霸业。
以至于明中后期,阉割之人,泛滥成灾,供过于求。
晚明之际,法制松弛,朱元璋定下的各项规矩,早就被抛之脑后,不止是达官显贵,连普通富户,也有用阉人做仆人的,史料记载,当时在广东一带,几乎每家富商,都会雇佣这些没卵子的人,当做仆人家奴。
所以,王衡听徐景说,本宫,自然把他当做是阉人,毕竟寻常男人也不会闯进这里。
“那,你会陪徐公子睡觉吗?”
徐景三步并做两步,走到王衡面前,一把揪住小孩衣领,怒道:
“再敢胡说,把你丢太湖里喂鱼!你爹怎么教你的,小小年龄,满口浑话!你多大了!会写字吗!”
王衡扬起稚嫩小脸:“五岁了,听我姐说,苏州府的徐公子,不止喜欢女人,也和运河的太监·····”
徐景牙齿打颤,热血阵阵上涌,怪不得王桂死活不肯要出家,原来自己被人妖魔成这样,连人妖都下得去口。
“小朋友,你可知,挨打的打字,有几种写法吗?”
王衡这时终于觉察到面前这位公公的怒火,他双脚乱蹬,连连摇头。
“来,今天,我来教你!”
正要教训这劣童一番,吱呀声响,二层阁楼里传来一个婉转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