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的军令到达前四支镇军与斛律部都将驻守在此。
对主帅李崇而言他的目的是寻找柔然主力将其击溃,以免去北疆将来数年乃至十数年的草原危患,同时震慑东北如契丹,库莫奚等族。
这等情形本应当是大军疾行,旌旗千里,以迅雷之势痛击柔然诸部主力。
然而大漠的存在注定了这一战无法速战速决。
想要渡过横亘逾千里的大漠,非得二十日行军不可,这其间足可供柔然人轻松集结大军,进能趁魏军疾行之际于大漠中痛击,退可远遁千里,除了来自后世的穿越者其实谁也无法预料到柔然人将会作何选择。
而即便是有后世穿越者身处元魏朝堂居于要职,张宁亦是相信其大多根本不知这桩发生在元魏正光四年,在史书上只有寥寥几笔描述的北讨结果。
或是知晓又如何,谁又能真的有把握找到柔然主力,使李崇将其击溃呢?
其中难度堪比登天。
因而此刻的李崇只得选择用稳扎稳打的方式,占领每一处绿洲暗河,逐步渡过大漠进入漠北草原进击王庭,届时柔然可汗阿那瑰避无可避只得一战。
这是稳妥之举,可越是如此越是使物资粮秣的供应加剧,也越需要一战功成不得无功而返,更越逼迫着李崇糜饷劳师,最终深入漠北千里。
他决然不会想到阿那瑰竟会选择略作试探后,立即丢弃王庭远遁避走。
眼下诸军扎营建宅,一应规格与汉家制度并无二致,其间元修义使人摆设桌案于沙丘,竟是磨墨染笔信手作了一幅诸军安营图。其上营帐规整,旌旗飘扬,云间耀日夺目,勾勒出一派王师北定的恢宏气息。
张宁等人有幸得观后皆是不由诚挚称赞。
没想到元修义竟还有如此精妙的画技。
晚时营寨落下,拒马沟壑塔楼珊墙一应俱全,莫敬一忙着点其安放辎重已是满头大汗,张宁便与贺拔度拔一同巡营。
此处营寨怀荒军扎于西北侧,武川军三百骑军扎于东北侧,剩余步军则拱卫元修义帅帐左右,御夷军于后。
巡至营东,贺拔度拔先是检查塔楼是否稳固,继而冲着值守在此的军士问道:“执夜巡守可都安排妥当?”
队列中一名年纪轻轻尚带有几分稚气却目有精光的伍长闪身而出:“禀将主,两队哨骑十五人已散出二十里,每一个时辰都会遣人回报。
执夜将校也已安排作定,分作两班卑职将率部值守到子时。”
贺拔度拔微微颔首,又瞧了片刻方才道:“待到子时交夜后你可带本伍兄弟去领上些干粮填填肚子,漠中也冷切记莫要冻着了!”
那年轻伍长笑着应下,更透出几分少年人才有的神气与期待。
贺拔度拔转身欲走瞧见张宁眸中的微微诧异,解释道:“此乃是侯莫陈部长子崇,以良家子身份效力军中。”
以良家子身份投军是元魏军制中极为特殊的一类,极得重视若能立下军功往往能迅速升迁。
贺拔度拔开口解释不外乎是告诉张宁此人并非军户,自己亦是没有横征暴敛,强募镇军的举动。
然而张宁听到这话不由瞳孔微缩,未来的西北八大柱国之一,北周的梁国公侯莫陈崇?
按史书记载此人眼下应当才十岁出头吧!竟已是效力军中?!
这可真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旋即张宁也就释然了,这些人哪个不是日后异常耀眼的新星,这个时代的宠儿,岂能没有特别之处!
思绪回转,张宁敛去眸光恳切赞道:“武川镇军军纪严明有度,将士亦是精气迫人,实在是钦佩!”
此番征讨柔然,北疆镇将多应召而来,所带的军士虽不少可多是老弱残兵或是空有其表的花架子,极受中军排斥鄙夷。他们本应隶属元修义,可终究没能入得其法眼,便被李崇安置于柔玄以西,唯有张宁四镇例外。
四镇中张宁,莫敬一自不需再提,麾下军兵虽称不上是悍勇异常可也是能战之士。
而杨钧,贺拔度拔更是如此。
怀朔武川二镇武人乃为日后东西两魏的栋梁名将,加之两位镇将亦不是泛泛之辈,眼下战力自是不俗。
缺陷独独在于军兵数量有限,四支镇军合计虽有七千,可分散在相隔甚远的各镇里就不甚起眼了,若事有紧急更是极容易捉襟见肘。
张宁曾就此询问杨钧,得到的答复与自己初到怀荒时的情况一致,豪强官吏,将校营户都是极为令人头疼且难以处理的存在,远非一人之力可以解决。
除去张宁这个来自后世的异数,哪怕是如杨钧这般的名臣,也只能用打压一批拉拢另一方的方式建立起一支人数在两千的可战之军,想来贺拔度拔所面临的情势也是一般无二。
想来正因如此历史上六镇叛乱掀起时,诸镇相继被破的真正原因,兵员有限,众将只能失败一次,而叛军则能失败无数次!
一番巡营后张宁回到怀荒军中,王彬李兰等人具是正于他帐外等候,张宁挥手召众人一同入帐。
军中诸将,除今夜负责值守的魏大毅外,此刻都已在帐中。
张宁落座后好整以暇道:“眼下我军虽无骑卒不再担有放哨巡逻之任,但营中应有的防备巡视仍切记不可懈怠……
王彬、李兰!”
两人应声出列,且听张宁道:“本将已同御夷镇将处打过招呼,明日遣士卒再领五千支箭来。
还有这块令牌,凭此可调出由御夷军统属的本镇民壮。”
两人同时应下。
骑卒匮乏的情况下哪怕是坚守营寨,步军也很是被动,因而箭矢可谓是多多益善。
至于随时调出民壮则是为以备紧急。
以张宁目前的身份开口索要这些,不只是莫敬一,就连元修义也不会过问。
有备无患是千古至理,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去求要可就晚了。
旋即张宁又做了一番叮嘱与部署,指明每夜至少要有一名幢将或军主值守后方才使众人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