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一众同僚哑口无言,再道不出半个字,王元亮这才愤然而坐。
张宁适时道:“身为一镇之将自当竭诚事国,朝廷起军征讨柔然焉能推诿!
何况在这北疆我怀荒军民与柔然早已结下血海深仇,于情于理都不应退缩!”
此话一出众人心知已有定论,只得纷纷应诺。
诚如张宁所言,早在柔然入镇劫掠前,六镇军民就已与之厮杀了数十年,其中滥觞早已无法追溯,但不共戴天之仇总归是有的。
不管是君国大义,亦或是个人私情,出兵讨伐柔然都合情合理。
将众人神态收入眼底,张宁转而望向卜苏牧云,一时间却有些不知当如何开口。
此前他曾答应卜苏牧云必有其率军征讨蠕蠕之时,可如今随着诸族反叛,邹炎战死,镇军折损下怀荒更是大乱初定,没有一位颇有手腕的人坐镇他实在无法放心。
方才僚属们的反应正好印证了这点。
军府中吴之甫过于谨慎,大事不敢凭其决断,李兰需随军出征,没有他在诸族降卒难免会生出乱子,吴元亮虽有干才可缺乏历练,其余人更是不济。
思来想去唯有卜苏牧云能当此任。
许是感受到张宁的犹豫,卜苏牧云站起身来主动请缨留守军镇。
闻听此言一众官吏短暂惊愕后不禁如释重负,他们担心之处无非两点,一来是镇军出击反被柔然所灭,二来是精锐尽出下本镇有失。
前者是他们所无法决定的,而卜苏牧云的主动留守却能够使后者更有把握。
张宁自咐断不是食言而肥之人,欲让卜苏牧云守怀荒乃是出于全局考虑,然而身为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让部属感到有不公正的举动。
正欲解释岂料卜苏牧云已是郑重道:“将主放心,末将等必齐心协力保怀荒无恙。”
旋即众僚属皆是慨然应和。
张宁深深望向卜苏牧云,终究颔首。
僚属们见状多是喜形于色。
按常理而言这重任应由副镇将担起,可怀荒副镇将之位空悬已久,以军主之名节制全镇也算是独一份了。
张宁转而看向仍是一脸峻肃的吏员王元亮,开口将其擢升为户曹从事。
前番平叛诸族家主多数当场被切思力拔率轻骑冲杀,姚氏姚添见势不妙狼狈逃窜于窄巷亦是毙命于流矢之下,唯有李氏老家主很是硬气,在大局已定的那刻言明不愿受辱拔剑抹了脖子。
有识之士大多清楚这是极为妥帖的选择,既保全了李氏风骨,又不使自己死于军府之手,不必让以身独存的李兰背负血仇,与军府心生芥蒂。
唯有户曹从事褚行被生擒拿下,却也在张宁认为从其口中得不出尔朱度律等人下落后丢了性命。
纵观平叛全程,以王元亮的所作所为众僚属早有预料他会有所选拔任用,当下也并不意外。
他不似吴之甫那般瞻前顾后,更适合欲作奋进的张宁军府。